“我不吃了。”现在的身材,周文菲挺满意的,维持不易,只好先把甜食和饮料戒了。周玉霞不笑了,叉起一块蛋糕往嘴里送,蛋糕的甜也压不住心里的苦:“你在节食?”
“没有啊,”周文菲问她,“你还在那家养老院做事吗?”
“哦,不在了,”周玉霞摇头,是她要求喻校长和李秘书不要告诉周文菲她的病,她怕女儿知道后,更不愿意和她打交道。
“那边……做事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就换到超市去做收银员。”
“太累的事情不要去做。我不是给你钱了?”即便是在台湾的八个月,每个月五千块的转账也没断过。“不够用吗?”周文菲再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来,推到周玉霞的面前,“里面有二十万。”
当然知道周玉霞不是来找她要钱的,但周文菲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像对人的关心只能体现在给钱这点上。周玉霞把卡推回来:“是你挣的吗?是你挣的,妈才会开开心心地拿。”
周文菲尴尬地笑笑,把卡收回包里,沉默一会,她想离开:“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周玉霞慌忙抓住她的胳膊:“坐下,和妈妈谈谈。”意识到刚才的话伤了女儿的心,想补救,“我有手有脚,能去找事情做,不要你的钱。”她盯着女儿的脸问,“喻文卿对你好吗?”
周文菲不肯直视她,低着头说:“对我很好。”
“他有没有别的女人?”
“没有。”
“那他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周文菲回过神来,“是他助理。”
“助理?”周玉霞失声笑了,她这个女儿还是太单纯太好骗。
就这一个星期,她守在别苑外面,看见喻文卿和那个漂亮女人出现的次数都比他和周文菲在一起的时间多。是,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是男人找一个漂亮女人做助理,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找个男助理,或是上点年纪没那么好看的助理?”杰米哒
“妈,不能因为人年轻漂亮,就认为人不能得到这份工作。谁都知道,跟在文卿身边,是有前途的。”
算了,这样的女人早晚都会出现。周玉霞把一张门卡和一串钥匙放在桌面:“这是风华小区那套房子的,你找人去收拾一下,放到中介那边租出去,每个月也能有四五千的房租。”
周文菲推过来:“给你住的。”
“我有脸要?”周玉霞以前还真以为是她做人做得好,喻文卿才愿意送她一套房子。现在看,怕是娘俩一回S市,周文菲就落进了喻文卿的眼里。房子名义上送妈妈的,实际上送女儿的。
“不要嫌一个月四五千少,一年五六万,存起来就多了。还有他给你的钱,不要都花在衣服首饰上面,也要存起来,够数了就去买个房子,钱多就买大一点,钱少就买个小公寓。”周玉霞苦口婆心,“青春饭吃不了几年,你不是姚婧,将来他不要你,你没地方哭的。”
“我知道了,妈,我真的有事,下次再聊吧。”
周文菲本来还为去年在瑞景公馆的大堂把妈妈挡在门外愧疚,但现在……很清醒地认识到,她和妈妈越来越分明的人生岔路。
哎呀,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周玉霞抓住周文菲放在桌面的左手说,“你怎么都很少去上课了?”
周文菲笑笑:“有去上啊,这两天课比较少。”
“记着不可以为了男人荒废学业,拿到文凭以后才好找工作,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知道了。”周文菲想甩开妈妈的手,又怕她看出这只手的不对劲,只暗地里使着劲儿。
周玉霞感受着女儿想挣脱她的这股力道,十分清楚下回她不会再邀自己吃蛋糕喝奶茶了。话似千军万马过窄道,堵在嗓眼口。最后冲出来的仍是老掉牙的规训:“别花太多心思在打扮上,这些没用的。”
“知道了。”
周文菲已经站起来。周玉霞失望地盯着她手中的那只手。
那手腕上绣着花的护腕,好像周文菲新生出来的,全然陌生的一部分,刺激了她。她女儿以前从来不戴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你知道了,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
突然地往下一扯,周文菲完全没提防,割腕留下的伤疤就骤然暴露在空气里,浅粉色的刀痕有六厘米长,直到手腕内侧,缝线拆除留下的点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周玉霞傻了眼。她最痛苦的时候也想过这么做,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女儿先做了。她失声痛哭,想过去搂女儿:“妙,你怎么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一连串的问题,“喻文卿打你了?”细皮嫩肉地不像被打过。忽然地想起姚婧发给她的那张床照,喻文卿赤-裸上身,周文菲捂住脸。她浑身发抖,问,“他要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
“没有,你别问了。”
这眼泪这哭声让周文菲心浮气躁,觉得体内被克制住的负面情绪被周玉霞彻底搅翻。
她推开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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