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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桌对面那只碗,更厉害了,碗内部还有缠枝花卉纹路,是之前许棉亲手用防尘布包起来的一只北宋年间的青釉划缠枝花卉纹碗。
碗的不远处是一盘青椒炒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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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碗出现在饭桌上是几个意思?
是这边别墅没有吃饭用的碗!?还是不拿个古董碗出来吃饭就显不出大富大贵的逼格?
许棉蹲在桌边,差点对着老板的豪气直接跪下去。
“江总!”她站起来,站在桌边,边说着边把几盘菜划拉到一旁,离那两个古董碗远远的。
霍江逸站在油烟机风口旁,没听见,也没回头。
许棉低头看看笠式碗,再看看花卉纹碗,来回看了好几眼,表情变得越发一言难尽,看炒着菜的男人没有理她,想了想,拔腿往楼上跑。
跑到三楼,取了自己的手套、白天收拾东西时多出来的两个小纸箱和防尘袋,再快步跑下楼。
刚到餐厅,和站在餐桌旁的霍江逸对了个正着。
霍江逸放下最后一盘菜,看她,又看她手里的箱子:“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我还想问老板你干什么呢!
许棉一脸郑重的神情,没有废话,走到桌边放下箱子,先戴上手套,目光从头到尾都在桌上那两个宋代青釉碗上。
霍江逸秒懂:“放着,别动。”
许棉已经朝着其中一只碗伸出了自己戴着白手套的手。
霍江逸:“不要收。”
许棉拿起其中一只碗。
霍江逸:“放下。”
许棉单手拖住碗,另外一只手取纸箱。
霍江逸伸手,一把扣住了她拖着碗的手腕。
许棉戴着手套,有点滑,手上一抖,碗差点拿不住,细细一声惊呼。
霍江逸眼疾手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宽大的手掌托住了许棉的手背,稳住了她拿碗的那只手。
隔着手套薄薄的布料,男人掌心的温度与她冰凉的手背相触。
许棉心里一跳,不知是差点没拿住碗吓的,还是因为别的。
垂眸,男人一只手扣在她手腕上,一只手稳稳地拖着她和她手里的青釉碗。
许棉一时怔住。
“2016年的春天,香港苏富比。”霍江逸看着她,缓缓道。
许棉抬眼,回神:“?”
霍江逸继续看着她,神情平静,眸光却深,气场略放:“宋,越窑青釉笠式碗,估价一万五到两万港币,最终成交价36663人民币。”
许棉:“……”
霍江逸依旧看着她,忽然又道:“2016年年初,开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许棉:“跟着我师……我爸在外面出差。”
霍江逸认真道:“同一时间,你手上的碗初次在拍卖市场上亮相,价格虽不高,但也吸引了足够有诚意的买家关注,比如你老板,我。”
顿了顿:“对你来说,两年前的春天也许很普通,普通得只能用一句话概括,想不出任何细节,但对我来说,如果这只碗摔碎磕碰坏,那么那一年的年初,香港之行的记忆会从彩色变成灰白调,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许棉心中一窒,立刻解释道:“我以为你要用这两只碗吃饭,就想把它们收起来。”
霍江逸忽然笑了,扬眉:“我疯了吗,不顾古董艺术品的观赏、历史、收藏价值,反而注重它们的使用价值?”
许棉不解:“那你拿出来……”
霍江逸松开两只手,接过她手里的碗,重新摆回桌上:“刚刚不是有人感慨说存放进箱子里有点可惜么,用它们吃饭不行,吃饭的时候看看总可以吧。”
许棉一愣:“就这样?”
霍江逸抬眼,好笑:“要不然呢,给你一只几万的碗吃饭?老板的心是塑料做的,不会滴血?”
许棉提起的心口一下子落地,想到刚刚自己差点没拿住碗,又一阵后怕,顿时面带歉意。
霍江逸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许棉这才注意到桌上摆了两个吃饭的碗,果然是她想太多。
许棉觉得不好意思,摘掉手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站着。
霍江逸抬头,年轻女孩儿染着红晕的面孔像初晨时阳光破过云层的天空,纯净无暇。
他一时没有说话,许棉也只是无声地站着。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霍江逸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扣下去的手腕,肤质玉般的润,瓷似的凉,细细一圈,拇指和食指圈住还有得多。
感觉比桌上那两只青釉碗还要脆。
小丫头,什么做的,脆生生的。
霍江逸收回视线,忽然笑了下,又抬起视线:“没怪你,真碎了大不了粘起来。坐下吃饭。”
许棉拉开椅子,慢慢坐下,拿起碗筷,扒了一口饭,目光在孑然而立的两只碗上溜了半圈,最后落定在桌对面,霍江逸的脸上。
霍江逸抬起视线。
许棉抿了抿唇,放下碗筷,认真道:“刚刚如果真的打碎了,我也不会让你两年前的香港之行变得毫无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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