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正值芳华之年,却孤苦无依,要靠出卖自己的色相和技艺来谋生,日后也不知道会流落在哪里,晚景凄凉,不免伤心了起来。
她心里想着裴旻,暗自希望他能把自己救出去。她知道这是一个奢望,然而,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潇洒俊逸的裴旻,她是无法不陷入痛苦的暗恋中的。
由于融入了自己的期盼和感情,故而唱得尤为动情,歌声从轻快婉转转到了惆怅三千,缠绵哀怨。
歌声与琵琶曲相得益彰,听者无不陶醉其中,意犹未尽。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这在牡丹花开的季节并不多见。明早去溪水边,将会欣赏到水里落红一片的景致。
裴旻走过来,对着两位表演者拱了拱手,道:“妙极了!某心里感到甚是愉悦,感觉听一百遍也不会腻。”
邱长卿淡淡的脸上微笑着,那意思是说,收到了。他准备起身去休息,宋一抱着琵琶,跟在身后。
郑若言本想介绍两人认识,希望可以帮助裴旻找到一份好的差事。但看邱长卿的神色,似乎不想和裴旻建立私谊,只得微笑着望向裴旻,道:“多谢裴郎君赞赏。”
然后转身向邱长卿行礼致谢道:“多亏邱郎君的美意,若言才有机会唱到如此美妙的小曲。”
邱长卿点头,脸上仍旧淡淡地,走开了。
裴旻注视着邱长卿的离去,脸上挂着笑,道:“不早了,某也去休息了。”
裴旻自然知道邱长卿的大名,他是长安城内人人都谈论的贵公子,不仅是要继承巨额财富的嫡子,而且还常年流连青楼妓院,为青楼艺伎创作新曲。
新曲传唱度甚广,且他从不收费。纵使出价再高,只要不是头牌艺伎,就休想邀到他谱曲,故而长安城内的名妓几乎都愿做他的朋友。
他裴旻也不例外,心里自然是想结交邱长卿这样的人尖儿的,可既然人家无意结交,他也绝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人家。他可以忍受清贫,但绝不能失了习武之人的傲骨。
邱长卿其实也知道裴旻。
那是去年的上元节,在一棵巨大的灯树下面,许多年轻的女子在跳舞,欢乐的气氛迎面扑来。不经意间,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在舞剑器,动作利落流畅,忽而凌空跃起,回剑展望,潇洒的气质令他印象深刻。
虽然有过一面之缘,今晚本可借机认识,但是邱长卿仍在犹豫。他在确定裴旻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前,暂时不想破坏这一份美好的记忆。
☆☆☆
夜渐渐深了,邱长卿和裴旻都在各自的客房中歇下了。
半夜,突然从王大娘的宅院里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很尖锐,但似乎更多的是心有不甘。估计整座宅院里的人都听到了。
邱长卿向来是不爱管闲事,他被惊醒了,烦躁地坐起来,听了一下动静,发现安静下来了,重又倒下去睡了。
裴旻迅速披上外衣,拿上佩剑,走了出来。看到郑若言的房间还亮着灯,似乎有人在她的房里。他迅速赶到房门外,轻轻地问道:“娘子,出了什么事?”
屋内传来假母王大娘的声音,苍老的声音假笑道:“裴郎君,没事,娘子做了一个噩梦,已经睡下了。有我在,郎君不必担忧,已经三更天了,安心睡罢。”
裴旻听了王大娘的话,正要转身离去,似乎又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于是凑到窗户外面去瞧一瞧。
王大娘留神外面的动静,在裴旻用手指沾口水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她把屋内的灯熄灭了。
裴旻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便离开了。
当时屋内有一个男人,就是那个商人。王大娘把郑若言的初夜权以重金卖给了珠宝商人。
郑若言15岁生辰刚过不久,假母就开始紧锣密鼓地为她物色愿出高价买她初夜的人。
名义上是为郑若言,实际上卖得的钱都归了假母的金库。郑若言卖身契在假母手里,她只能默认王大娘的安排,她根本无力反抗。
从她5岁被卖给假母王大娘以来,她的生活就全是假母一手安排的。
现在的艺名是假母给取的,她本来叫什么名字也忘了。
就连每天穿什么花色的衣服都是假母说了算。
假母每天都要苦口婆心地细数,要培养一名出色的艺伎,得花她多少钱,她又为此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但这都不怕,只要郑若言能够好好听话,她相信付出必定是值得的。
郑若言早知道自己要经历这一切,只是当这一刻来临时,对她而言,还是太突然了。
她没有料到是今晚。
看着屋内的摆设,床铺已经铺好,上面放着一条洁白如雪的喜帕,熏香从鎏金卧龟莲花五足银熏炉中袅袅升起。
屋内还有一股比熏香更强劲的香味,是来自西域的“蔷薇水”,浓度很高,往房中一洒,香味扑鼻,三天不绝。
郑若言在房内坐立难安,她知道迈出这一步意味着不可能再回头了。
她想去找裴旻倾诉自己的衷肠,她心里明白,告诉裴旻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可不告诉,又难甘心。
郑若言偷偷跑去找裴旻,被假母王大娘撞见了。
假母叹口气,劝阻她不要犯傻,道:“裴郎君根本出不起价,你又何必去问,这不是让他为难吗?要不是看你的面上,我早把他赶出去了,他已经拖欠了我们三个月的房租,明天再交不上,我就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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