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琮珠轻盈的从起居室跑了出来,走到大门口,嗔怨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这几天都没过来了?我听忠伯说好像看到你在我家门口走过好些次,你这是想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么?”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已经成家了,她与林思虞,现在彼此都还是单身男女,不由得脸红了红,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
林思虞听了她这句,心中也是一甜,忽然间不敢看她的眼。
两人面对面的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方琮珠发出邀约:“走,进去坐坐罢。”
林思虞不由自主的跟着她朝里边走了去:“我这些天到处找人,都说没办法,捞不出人来,孟先生那边有什么信息了么?”
方琮珠点了点头:“他那边的人能做到,但是那人提出了一个条件。”
“有人能将琮亭救出来?那真是太好了!”林思虞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她让我离开中国几年。”
“什么?”林思虞僵住了:“为什么会是这样?”
方琮珠很简单的说了一遍刘美欣与孟敬儒之间的瓜葛,摇头叹气:“她们家非认为是因为我的存在而使他们的宝贝女儿不能了却心愿,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林思虞默默的看着方琮珠,心里头暗道,刘家人的猜测可真是准,孟敬儒还不是因为喜欢琮珠,故此才没有对那位刘小姐动心?可是这刘家人也实在太嚣张了,怎么能因为想满足女儿的心愿就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来——琮亭下狱,是他们的手笔?
“琮亭被捕,与刘家有关?”
方琮珠点头:“肯定有关系,他们家心狠手辣,上回我与你晚上回来遇到歹徒,就是刘家指使的。”
“这样的人,简直是无法无天!”林思虞气得惊跳起来:“怎么能任凭他家逍遥法外?”
“刘裕之在上海权势滔天,我们能拿他怎么办?”方琮珠摇了摇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迟早要让他自食其果。”
林思虞沉默了一下,他采访过刘裕之,也知道刘裕之这人的势力,若是方家现在与他硬碰硬,只怕是会遭受灭顶之灾。
琮珠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家让方琮珠出国几年是想要隔离她与孟敬儒,但却没有说要隔离自己。琮珠去香港不能回来,自己可以去香港看望她,而且——这也等于把孟敬儒从琮珠身边推开,以后就没人与他来争琮珠的心了。
在琮珠呆香港的这段日子里,自己也该要有所作为才行。
林思虞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要朝政界转型——就算自己不能迈入上海政界,至少也要做到在政界里能交到几个过硬的朋友。
说实在话,记者想要转而从政,这还是比较容易的,从新闻出版署那一块下手,他有复旦大学的文凭,就更好说话。林思虞默默的想着,自己下学期大四,可以筹谋去新闻出版署找个见习的位置,为自己踏入政界做准备。
《申报》这边不能扔,要是两边都能双挑,那对他提升更有助力。
正在心里头筹划着以后的道路,忽然就见着孟敬儒过来。
“琮珠,今日可以去接人了。”
孟敬儒踏入房间就向方琮珠报喜:“刚刚刘夫人给我电话,说我们可以带钱去领人,警察署那边等我们去交钱,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多少钱?”方琮珠有些紧张,若是要太多,方家只怕是没有这么多现金,向母亲索要就怕她起疑心。
“刘夫人说一万块大洋。”
“哦。”方琮珠略略放下心来,一万块大洋她手头上就有,早两日才去将三家店铺盘点,把钱全拿了存在渣打银行,怕要有用处,没敢存定期,存的是活期,现在去银行开一张一万大洋的支票就行。
“我现在就去银行取钱。”
“我送你罢。”孟敬儒想了想:“还得给琮亭带一套衣裳过去,带一个刮胡刀,一块洗脸巾,他这几日只怕是脸上长出了不少胡子。”
“嗯。”方琮珠点了点头,快步上楼去找东西。
到了警察署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孟敬儒与林思虞护着方琮珠走了进去,找到了刘夫人说的那位李局长。
听说是来接方琮亭的,李局长眼皮子抬了抬:“有没有和你们说清楚接人要多少钱?”
方琮珠走上前一步,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渣打银行的支票:“在这里,渣打银行的支票,百分百的承兑。”
那位李局长拿着支票验看了一番,脸上露出了笑容:“没错,货真价实的支票。”
他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那顶大帽子戴在头上:“跟我走。”
三个人跟着李局长朝外边走,见着孟敬儒开的福特轿车,李局长指了指车:“坐你们的车去罢。”
关押犯人的地方与警察署不在一个地方,孟敬儒照着他的指示,开车朝前边走,转了数条街,终于到了某处地方,外边有穿着黑色衣裳的警察站岗,还有穿着军装的人在里边走动,看上去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这是龙华,方琮珠坐在汽车上,紧张的看着铁门上几个大字:龙华监狱,心里有些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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