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在深山里躲了十几年了吧?”那满脸胡渣的乞丐笑道,脸上褶子深陷,“年轻时候见过他,在榆州符阳街做算命的,找他得去羽山之东二百三十里的杨树林。”
他抄了近道回到三王府,从后院取了匹快马赶往羽山。
翎山之上飞禽走兽颇多,因而在山顶建造了一处皇家猎场。而羽山毗陵与翎山之东,再向东去二百里左右,是一片清幽的杨树林。不知是不是幻听,总觉似是有萧曲若有若无的萦绕耳畔,听之幽雅清灵,可越是细听,眼前的景物却越是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抽出了腰间的碧色玉笛。闭眼凝神片刻,睁眼定睛那晌,只见片片杨树叶若暗箭袭袭射来,他没有拔出佩剑,顷刻从马上一跃而起,以马背助力一蹬,以笛为剑快刀斩乱麻。凉意潇潇,不知何处卷来一习寒风,他身后杨叶纷纷落下,而那若有若无的箫声也不复存在,四周归于寂静。
他踏马向前数十米,却不再是方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杨树林,唯有一座简易的茅草房立在围栅之后。他歇马下鞍,系于栅上。茅草房内,那两鬓斑白的老者侧卧在竹藤椅上独自饮酒醉,见他颔首行礼,方才坐了起来,将酒罐放在了桌上。景翾瞥了一眼漆木桌,那酒罐子旁边静置着一把褐色竹箫。
“三皇子果然不如坊间所传的是玩世不恭之徒,不过是韬光养晦地隐藏了实学,没有两三下功夫的人过不了我羽山结界。”那老者随手拿起身边的蒲扇纳着清风。
景翾作揖谦卑道,“略识幻术罢了。”老者虽年迈,但见着他脱口便称三皇子,显然洞悉朝堂内外江湖现下的时事,“晚辈来此,有些许疑问想要请教……”
他抽出贴身放在怀中的黄纸,叠开递上,老者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若我记得不错,这应当是炎黄时代之前的上古时期遗留下的‘彼岸曼珠萤石佩’,只在孤本《上古遗卷》中有所记载,若孤本还在,许是被皇室或是史学者收去了罢。你不妨回自家藏书阁翻翻?”老者玩笑道,眉眼间的皱纹随着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至于这图腾似的莲花纹案……”老者顿了顿,思虑了些时候,“并非是他国的图徽旗帜,应当是江湖组织的标记。当今江湖上用莲花图案的唯有两个组织,西泽的生莲阁与南玥的灵蝶山庄。西泽生莲阁与一半江湖组织不同,暗卫多为女子,精通暗器制毒,江湖之中并无立场,谁人出的赏金高就为谁卖命。而这灵蝶山庄老朽至今也尚未参透明白,听闻这庄主之位不论男女代代单传,只知前任庄主是已故老庄主独女慕雨鸾,此女阴险狡诈称得上毒辣,若这图腾引向灵蝶山庄,你倒是得自求多福了。”
老者摇头苦笑,抄过桌上的酒罐背过身继续独饮。数十年前他便是符阳街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自打景翾进门的那一刻,他便以面相窥透了他的命格,命盘使然如何自求多福亦是恐难白头。
景翾俯身作揖,继而快马返程奔向皇宫。
景琞已然一整日不曾吃喝,撇开下人独自在藏书阁里翻找。幸得今日景琝政务缠身并无功夫莅临藏书阁,也无工部使臣前来借阅工物史籍,还算的是清静。
他翻遍名家珍宝典藏、绘本,也不曾寻到蛛丝马迹。他恍惚觉得图上的配饰许不是近代之物,他转而翻找南玥数百年前的古籍古卷,终是在《上古遗卷三》中翻到了完全一致的样式记载。
“王兄!”见珞郡王府的宫人伫立门外,景翾推门而入。
景琞眉眼流转深思,那古卷有道是:彼岸曼珠萤石佩,盖上忘川之冥神以不周萤石而为之,上刻忘川曼珠,予之神力且每日皆佩,然自此忘川之花神曼珠过,贬至人间始,此则亦流落凡世不知所踪。传于不周之墟下有一门,需以此佩嵌孔加以曼珠托身者其血,乃可开。云开此门者,则得古之遗密卷犹得天下。
这翻记载颇为荒谬,仿佛是神话传说当中的片段,可倘若有心人得此秘闻,自当是不计一番周折也要得到传说中拥有之可得天下的古物。
如此一来李学士的死也就了然了,身为文礼府的学士不可能有坐拥天下的野心,喜好收藏古物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花了重金得到的宝贝却成为了终结他性命的利器。
确乎令人唏嘘。
景琞言道,“眼下只有一张黄纸图案,要查这江湖组织更是难以溯源着手,既然李学士之死已然查清,也只有上报父皇就此先结案,给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景翾将手上的古卷放回书架,边道“暗卫印记我会让手下接着调查,若实是有人居心不良,应早日铲除,以免他日动摇国本社稷。”
云冷杉织就的密林深处愈加漆黑,冬青与南天竺错纵交织,遍地铺就掩盖了本就鲜少人问足的黄土路。此片灌木丛间更有诸如钩吻、见血封喉一类毒草,若不幸被划伤一道口子,是要赔上性命的,如此一来,无人愿意涉足此地。这片林中的灌木便生长得更加肆无忌惮,羊肠小道逐渐被覆盖,久而久之山也荒了,唯有寒鸦在不见天日的枝头凄鸣,冷风呼啸而过,发出犹如魔怪咆哮的“呼呼”声,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越发诡异……
密林深处,披着黑色头蓬的人影缓缓转身,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手边转动着右手中指戴着的一枚兽面银戒,白色的纱衣被呼啸的风卷起。只听得他阴沉沉地道,“东西拿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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