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使臣借机提出公主身份尊贵却不住在皇宫里,不能保障安全,谢玹便留了她常住,快马向景琝递了婚书,下月婚礼便在王府里操办。联姻的流程顺风顺水,不留一星半点儿时间容他转圜。既已联姻,老亲王盛情难却,魏祤瑈自是大大方方地在王府别院住下了。
谢渃洹一向独自闭在书房里,直到景琝下了婚约诏书,他才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般愣住。他自后院匆匆疾步去向老亲王讨问,半道却被一句柔声唤住。
“渃洹!”
魏祤瑈提着她不太习惯的大氅裙摆,快步从太湖石假山上的凉亭走下。
“你……”谢渃洹不知说些什么好。
“公主是否听过一句古话,‘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不得已,他才直白的说出这句明知是要伤人的话,“我对公主便是如此,在下配不上公主千金之躯,还请公主向皇上请旨收回婚约诏书。”
“那不知公子是否听过一句‘日久生情’?”魏祤瑈坚持道。
“即便有,也不会了。”谢渃洹一脸肃穆,“我已有倾心之人。”
魏祤瑈强颜欢笑,“既有倾心之人,为何你孑然一身,却不守在她身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已经有人守在她身边了,我又何必横叉中间做那多余之人。”
“那你,”魏祤瑈声音愈加小了,“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轻易忘掉的,年少时遇见的人就像是生在心上的一抹伤,反倒会随着时间的推延愈加深刻,烙印在心上再难以磨去。”
爱得久了,那种爱而不得的滋味就成了一道镌刻在心头的执念,所谓的爱也渐渐变了最初的模样。他从未细想,只是那日微风正好,她清丽的眼眸就看进了他的心里,从欣赏变成了喜欢,而得不到的喜欢,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被上升为了爱,他多年的守候,不过是小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永远记在心里的执念,只是他执念太深,把自己绕了进去,再也走不出来。
那种喜欢,也似是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沉香,融进生命里,愈加热烈,愈加浓郁。
“如果你在年少时遇见的是我,你会喜欢我吗?”
她吐出了心底最后的倔强,换来的是浅声却有力的两个字。
“不会。”
魏祤瑈苦笑了一声,傲然的背过身去。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明知道是什么答案,可她还是要问。
明知道会伤心,可她还是想知道。
她对谢渃洹的记忆不多,却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一笔一划的写进了她的心里,她从不觉得阳光可以这样明媚好看。总是以为没有什么是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直到遇见一个人,遇见一个愿意为了他舍弃骄傲的人。眼睛起了一层雾,脚下的每一步都愈加沉重,似是帮着数斤沙袋,那般难行,只可惜,身后的人看不到。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得偿所愿。在茫茫人海里遇到一个对的人很难,而那个你以为对的人恰好也喜欢你更难,不过是千百分之一的几率。她没有那么幸运,如芸芸众生一般,遇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还执意将他写在心上,倾付自己的韶华与青春。
镌刻在心底的情感,永远需要以神伤作为代价,明知撞了南墙,明知你心里没有我,却还是喜欢,也还是习惯思念。
☆、墨忆 · 四十一 『陌路』
玥清三年,毫无征兆地,北漠举兵南下,短短三日踏平西泽北部三十座城池,入城后便烧杀抢掠,劫了黄金银钱,杀了良民百姓,沿街放火烧店铺屋舍,看到略有姿色的妇女姑娘便抢到军中去供士兵享乐,将城池里防守的军卫赶尽杀绝后,砍下城守的脑袋挂在军旗上,便接着踏平下一个城池。北漠的九婴军旗便如那集市上屠夫的铺子一般,挂满了一大串血淋淋的人头。
清晨宫门刚上钥,魏祤瑈一身皇室贵眷面见穿着的庄重曳地翟衣,身后仅跟了一名侍女,焦急却强作端庄稳重,扣响宸阳宫的门。
云贵妃陪着她站在胤和殿门外直到辰时下朝,才见上的景琝。这是她嫁入恭翊亲王府之后第三次面见景琝,令她没有料想到的却是在母国即将覆灭的情况之下。
远嫁到邻国的嫡公主,虽然不是许给嫡亲皇子做正妻,南玥军机府却没有理由不出兵相助。
景翾来不及回到汮郡王府看一眼妻儿,便被传唤到胤和殿去接一道人名为主帅的旨意,而后又去了军机府临时整装,夜里军队便出了城,一路向北与先前驻守北漠边防的南玥镇北军汇合。一年半前秋暮云获封云贵妃不久之后,景琝就加封豫郡王景燚为镇北将军,驻守在南玥与北漠毗邻的城池镇压边界入侵的北漠人,没有宣召的一年里从未班师回朝,只是偶尔往豫郡王府寄些寥寥几笔的家书,或是夹带一些北漠边境的小玩意儿,给那不曾谋面的小女儿。
景琝以景琞需要驻于文礼府协助他管领政事为由,这才委任景翾作为支援军主帅协同西泽攻打北漠。实则是他近年来早已经力不从心,属意景翾作为南玥太子继承皇位,借此机会为他添些军功,日后好名正言顺的册封太子。实际上景琞从小舞文弄墨,骑射成绩在景燚之下,更是被景翾所谦,也并无挂帅出征的禀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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