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翾轻哼了一声,走到书房侧殿,在摆好的棋局前坐了下来,斟上一壶热茶。
“你急匆匆地召我进宫,就是为了下棋?”慕寂然挑了挑眉,愣在侧殿门外。
景翾与他相谈的口气一如当年般聊赖,“不然呢,难道是想你了吗?”
“小心被皇后娘娘听见,我刚才来的路上可是遇到了,折了一束花从胤和殿的方向来的。”
景翾落了一子,不紧不慢又带些小得意地道,“她来给我送汤。”
慕寂然白了一眼这个脸上带着小骄傲的妻管严,在他的黑子边落下一颗白子。棋局走了半场,慕寂然才徐徐道,“方才我进来时遇见珞亲王行色谨慎地从你这里出去,可是有事?”
景翾子为落定,摁在棋盘上抬眼看着他,须臾云淡风轻地浅浅一笑,收回棋盘上的手,“没什么,新得了一件古物罢了。”
慕寂然一子落定,呷了口茶,流转的丹凤眼望向窗外,只觉得眼前人似乎与从前别无二致,又仿佛有些不同,直到思绪被眼前人一句话给拉了回来。
“你输了。”景翾黑子落定,抬眸轻笑,“想哪家美人儿呢?”
慕寂然嗤了他一声,“你这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能说出来的话吗 ?”
入夜亥时,景翾一身宽袖龙纹皇袍站在胤和殿书房窗下,望着树梢上一轮澄澈的蓝月。春夜的晚风带着杏花香,吹得屋檐下的宫灯轻轻摇曳,明黄色的灯光一晃一晃地照在他挺拔的鼻梁上,面容被夜色刻画得更加清俊。
若是今夜守在藏宝阁的军机府官员捉拿到的是慕寂然,他绝不会姑息养奸。
手中的龙纹玉佩被一下又一下地摩挲,在月华下显得更加透亮,他回想着午后景琞伏在他耳边假意端详时说的话。
“这块玉佩是制造局仿着七年前遗失的彼岸曼珠萤石佩的图样打造的,用的是掺杂金粉又和着朱砂在里头的假玉石,连夜赶工出来的,我会把它放在藏宝阁阁顶最显眼的地方,你下旨命上将军白郢带着官员守住阁顶,外围由我领兵看守,宫门日落后会全部锁上,宫城城墙上都有军卫把守。”
“这次有你在,他应当是逃不掉的。”
景琞的话还在耳畔,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原本悬着的心陡然一惊,手中的玉佩滑入窗外的兰草丛里。
推门而入穿过屏风的是一席水蓝色的身影,景琞疾步走进书房,眉宇紧蹙,沉声道,“人跑了。我们跟着他逃跑的方向追到仪鸾宫,发现……”
景翾听到“仪鸾宫”三个字心便一紧,用劲抓过景琞的手,“然后呢!”
“我们撞见了慌忙跑出宫外求救的是宫女秋琌,他从仪鸾宫的窗口翻入劫走了皇后。”
终是触到了他的软肋,景翾略微颤抖地落下一句话,“我亲自去追。”他转身疾步进了寝殿,换上一身战甲,取过悬在书房牌匾下的长剑,匆匆出了胤和殿,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去的军机府。
榆州城外九百里的蝶山下,行军车马铁桶似的围了个水泄不通。阴云笼罩着,晨起的雾气在氤氲的空气里愈加浓烈,在他的战甲上也蒙了一层雾气。山林里带着潮湿的泥泞味儿,穿梭在灌木丛生的林荫道里,战甲剐蹭着削落枝叶,惊起隐匿的蓝蝶,成百上千地从满目绿意中涌出,向林中更高处飞去。林中的乌鸦站在老树枝上叫着,声音凄戚,在静谧的山林中发酵出诡异的气息。
钻出丛林,入眼的是山林道的岔路口,路边的枯枝上挂着一支凤尾珍珠鎏金步摇,将人引到右边的岔路上。他取过那支凤钗,收入战甲内侧,加快步伐往山林深处去。
“皇上,”御国上将军白郢情急之下拉住了景翾的手肘,“对方既然敢用皇后娘娘的凤钗做诱饵,走右边的岔道怕是圈套。”
景翾拂开他的手,兀自向山林深处去,脚下的步伐越走越急,眼眶也愈来愈红,像是快要溢出晶莹一般。
直到他看见约莫百里的岔路口枝桠上挂着一件曳地凤袍,再也按捺不住,顺着指引的方向一路狂奔。
“畜生!”跟在景琞身后的萧珩忍不住嗤骂了一句浑话,撇开行军速度受限的军队轻功踏树追上了景翾。
山林尽头是一处石洞,萧珩随在景翾身后入了石洞。二人长剑出鞘,背抵着背,在昏暗中缓步前行。石洞通道的尽头光线越来越清明,转角拐入洞内,入目的是透着血红与幽蓝两色的大殿,靠着山壁的一侧建了五层宫殿一般高的仿古石殿,逐曾巍峨罗列,首层是如牌坊般的仿古建筑,石柱上刻满了花团锦簇的曼珠沙华。
“来了?”带着老成语气的男声道,彼时站在巍峨石殿的牌坊下,一身雪白的披风上以黑金丝在披风曳地处绣满了曼珠沙华和翩然的凤尾蝶。
景翾冷哼了一声,慕寂然藏匿在他身边多年,即使声音沉了许多,也依然能从声线里分辨出来,“果然是你。”
“我人已经在这儿了,璃儿与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先放她出去!”语罢将长剑收回剑鞘,一步一步踏上石阶,像慕寂然走近。
“站住,”慕寂然沉声缓缓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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