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暮云眼角笑意轻扬,吩咐羽莲记下去太医府取药,莞尔笑道,“真是少年有为,本宫很喜欢他,想留他说两句话,你们先出去。”
景琞和梁凪沄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起身走出正殿,景翾挽着犹豫不决的柏璃,随景琞二人出了正殿。
秋暮云没有客套转圜,直接问了话。“可否告诉本宫,你袖口的翠竹灵雀花纹,是谁绣的?”
片刻之前,萧珩搭脉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扯了一下衣袖,翻出了袖口翠竹灵雀的绣样。
“是草民的师娘所绣。”
“师娘?本宫见你医术高明,想必是出身于药庄之类的江湖门派吧?”
“草民师从涂山。”为了撇清和摄政王府的关系,此时说实话反倒能掩盖身份。
涂山,翠竹灵雀刺绣,一模一样的针法。秋暮云的瞳孔里放着光芒。
“你师娘可是姓秋,表字汐桐?”
一字无误,显然相识。深宫险恶,步步为营,话不能尽实,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若是他说相识,万一二人有仇,自己则会沦为卑微的筹码;若是他说不实,对方显然已经认出他袖口的刺绣,自己说不定会因为掩盖事实而获罪。思量之下,实话的结果总是比谎言的结果来得合宜,颔首道了声“是”。
云妃欣然一笑,眼眶微微泛红,“汐桐暮云,多好的光景,终究天各一方,回不去了。”曾几何时,夕阳也曾照进秋府后院,风吹得梧桐树沙沙作响,衬着天际流光溢彩,两个挽着童髻的豆蔻少女在梧桐树下荡千秋,再好的时光终究随着西沉的斜阳流逝于指缝,所有的美好都终结在分离,终结在姐姐执意孤身嫁去涂山的那一日,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而后她嫁给当朝太子,一晃二十几年,耳畔的柔声回忆里的面容都趋于模糊,淡忘在记忆里。
云妃拂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起身走到桌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方绣的再精致不过的云锦绸面香囊,与一张自己的手绘小像,递给萧珩,“你回涂山时,帮我给你师娘带个好,这两件物什你交给她,权当留个念想。”
那香囊上有着好闻的桂花香,与秋暮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多年以来她那样喜欢桂花,不过是因为姐姐曾经说桂花是岁月静好的象征,二十几年,她心里头唯一的期盼便也是岁月静好。
香气,也是一种被封存的回忆。
“你是姐姐的徒弟,里衣又得她精心绣制,想必是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即是如此,你唤我一声姨母也不为过。”云妃继而笑问道,“有这层关系在,我便开门见山了。你腰间的玉佩,与翾儿府上舞姬柏璃的家传玉佩很是相像。”
“姨母。”他恭敬地唤了一声,心陡然一颤。妹妹心许的三皇子,他的生身母亲,竟是师娘的胞妹。他目光澄澈,镇定道,“三皇子身边的柏璃,是我的亲妹妹。”
秋暮云笑了笑,径自走回榻边,又示意他坐下,“据我所知,她的身份并不是舞姬这样简单吧?家传玉佩又怎会是睿贤摄政王府的旧物?”
“这次回来,想必是要翻案吧?嬴珩世子。”秋暮云宠辱不惊,用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姨母?”萧珩惊起,方才坐下,又从雕花木椅上站了起来。
“看来本宫猜的没错了,那柏璃就是原先王府里的郡主,跟翾儿倒也般配。”云妃冁然而笑,“需要本宫怎么帮你?”
萧珩有些不信,“姨母愿意帮忙?”
“当年嬴家之事自然是冤枉的,只是没有人敢违背时事替摄政王说话。如若查清真相,还摄政王府一个公道,他日翾儿娶了王府郡主,只羡鸳鸯不羡仙,倒也是美事一桩。何况你又等同本宫世侄,唤了我一声姨母,本宫又怎能有不帮衬的道理?”
“珩儿在此先谢过姨母。”萧珩跪地行了一个大礼,“姨母在宫中行事方便,还请姨母劳心劳力,帮珩儿查一下父王的墓址在何处。”
见云妃不解,他继而道,“父王并没有通敌叛国,真正通敌叛国的是副将冷烨,是他害死了父王,听闻冷家的刀枪都是精制的,刀剑都带有锯齿,整个南玥独一无二,只要验明父王的致命伤口是锯齿状的,他们便赖不掉了。父母之仇不得不报,他冷家是我嬴家世世代代的仇人,既然出手,势必就要扳倒。”
帮助嬴家陈宫平反对她来说只会有利而不会有弊。翾儿对柏璃的心思至深,做母亲的自然能够看出来,就着他的倔脾气,将来一定是非柏璃不娶的。如果嬴家没有成功平反,景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舞姬的,但假如柏璃恢复了郡主的尊贵身份,在爵位之上便与景翾相同,甚至更胜一筹。景琝对当年摄政王府一家灭门本就有愧疚,如此就一定会成全二人,就进一步获得了摄政王府一大靠山,那么对景翾将来皇位的承袭必然有益。菡妃本来就与东宫势不两立,如果能因着冷家叛国借此扳倒西宫,也未尝不是好事,百利而无一害。
“好,给本宫三日时间。”
因着柏璃的关系,萧珩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三王府的后院,本应该清闲安逸,他却整日不见踪影,柏璃好几次送吃食过来,都没见着一个人影儿,院里头只有打扫落叶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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