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常不同的是,左相夫人身边伴着的不是贴身侍婢,而是嫁入汮郡王府为侧妃的次女墨姼。些许知情的命妇看着她便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趁着汮郡王妃足不出户养胎之时,倒是让她钻了空子风光了一把,从四品的侧妃也符合了觐见皇后的要求,她若说为了撑足汮郡王府的脸面是代王妃前来,纵使再鄙夷也不能说她什么。
她谄媚地扶着左相夫人穿过人群,只听得耳畔有些许作呕似的鄙夷。
“不过是个好爬床算计人的庶女,如今攀上了汮郡王府的高枝,府上的主母王妃又良善,这般让她欺负又出了风头还不知。”
“可怜了三皇子被她这样算计,养在府里还污了王妃的眼。”
“是了,你瞧瞧王妃是什么人,摄政王府嫡女,这皇城里的郡主。那庶女不过是左相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听说她的娘亲还是左相夫人房里洒扫的贱婢。”
三皇子与芳华郡主的那段佳话,中间却插进了这么一个人,冷眼瞧着也着实不舒服。何况那些位高权重时常与宫中往来的命妇,对于她是如何能得到机会嫁进王府的事儿,早就了然于心。加之她的生母出身卑贱,即使自小养在左相夫人膝下,也不曾被那些尊贵夫人高看几眼。
虽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划过心坎,她却只当做没听见,依旧是那副盈春的笑意。
命妇里多是大世家的尊贵嫡女,是最重名利位分的。偏着命妇觐见的座次排列,是先按嫡亲关系,再看嫡亲长幼,最后才按官品等级一左一右的排列。也就是说,嫡亲的皇子里,大皇子没有妻室,坐在一排左侧的主位便是二皇子府上的豫郡王妃,一排居右本是留给三皇子府上的汮郡王妃,眼下竟让墨姼得了便宜,给左相夫人添了好大一番脸面。豫郡王妃之后是沾边儿嫡亲的恭翊亲王妃,豫郡王妃为人柔和谦卑,道是自己年纪轻不够格,数次要礼让一排主位给年过不惑的恭翊亲王妃公玉婈韵,硬是被亲王妃给按了下去 。亲王妃对坐的梁国公夫人并非嫡亲,而往后便是依照左相夫人、右相夫人、一品公爵夫人这样的官级顺序座次递延,黑檀木倚与茶盏排的冗长。
辰时正点的罄钟敲响,二十余位命妇在凤仪前站作两列,俯身三叩,听完慎映兰的训话后,不多时才在御花园里散开。
左相夫人同几位世家夫人在御花园里说话品茶,墨姼便自顾的往御花园西门出去了,却撞见了外出散心的菡妃。
一向孤傲自持的菡妃,今日确是屈尊先开了口,“倒是很少看见老三家的侧妃进宫,今日也得了机会觐见,倒是很给左相府长脸面。”
墨姼福着身子行了一个礼,谁料菡妃竟转身向西宫的方向走去,回头道了声,“杵着做什么?澜亭的茶水该凉了。”
澜亭出于西宫北门,在海嫔澜熙殿的北角,偌大的西宫皆由菡妃的主理,本就清静无人的澜亭四周都被打发了个干净。澜亭外岸芷汀兰,清泉濯濯,赏花抚琴再好不过的清静地儿,只不过人心不静。
“听说你的长姐嫁到了东梁国的临玥郡公府去了,还是个主母?”
“是。”菡妃身边的羽莲给她斟上了一盏茶,她却动也不敢动。
“尝尝,新采的雨后龙井,”冷菡端起茶盏,道得漫不经心,“虽不及家中的嫡长姐成了临玥郡公夫人,但好歹嫁进汮郡王府做侧妃,也算是能够留在左相身边,若你做事机灵,倒也能给左相长长脸。”
墨姼心头一紧,人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已然是一场鸿门宴。
“不过身居侧妃,这么多年在左相府被嫡长姐压着一头,想必也不好受吧?若是一朝能坐上汮郡王府的主母之位,左相的脸面也更风光几分,在朝堂上也不比总受右相的挟制。”
她沉下心,强装镇定道,“菡妃娘娘希望我做什么?”
“和你这样心直口快的人谈话倒是舒服许多,”冷菡轻蔑道,“若是汮郡王府的长子是你房里的,日后攀上主母之位也会容易许多,只要本宫肯帮你,你便能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地掌管王府,若你办得妥当,还能永远出去心头大患。”
“菡妃娘娘如此助我,想必也是有条件的吧?”
“你只需要把事儿办了,于本宫便是最好的回报了。”她把桌上的锦盒往前推了推,“皇后娘娘新手绣了一只兰花香囊系在了王妃床头,你找个机会把这只香囊换上便可,匣子暗格里有一包分量足够的桃仁,侧妃这样机敏的人,把杏仁茶换成桃仁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需确保不被人发现,后面的事儿本宫自会帮你圆。”
墨姼心道菡妃原是想把皇后从中宫的位子上拉下来,却不知这是一番一石二鸟之计。被人压制数年,忽然得一位高权重之人助她坐上正位,就如在湍急的暗流里攥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如何能不抓住?她轻笑,勾起一抹明艳的红唇,收下锦盒的同时,将杯中的雨后龙井一饮而尽。
自从皇帝来过汮郡王府探望,那日过后景翾便让她把王府账务内务的主事权暂交内监,每日由贴身侍女服侍着,或在床上歇息,或在后院散步,或在东书房替景翾磨墨陪他作画,时而午后躺在紫藤萝花架下的藤椅上小憩,墨姼又远居寒月阁,对于墨姼代她入宫觐见的事情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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