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紧盯着她的柳仁突然皱紧了眉头。在柳曼罗起身离去的时候,他突然叫道:“等一下。”
柳曼罗停下脚步,低着头,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罂罗姑娘,可否将面纱摘下?”
柳曼罗迟疑着,没有回答。柳仁堆出笑脸:“姑娘让我想起了一位旧人。这京城里人人都夸赞姑娘才貌双全,今日可否让我在座宾客一睹风采?”
柳曼罗辞了一礼:“大人谬赞了。贱妾容貌并不出众,京中之人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见柳仁仍盯着她不放,她只好话锋一转,“大人若是一定要看,贱妾遵从便是了。”她缓缓抬手,解下面纱一边的勾绳。
柳仁的眼睛越瞪越大。那是一张怎样熟悉的脸啊!同样的柳眉杏眼,同样的丹色薄唇。只是不见了那日的亲和委婉,多了些冷艳凌厉。他差点脱口而出叫一声“容儿”,却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
“你……你是阿玉对吧?”他有些战栗。
第七章 走险
“你……你是阿玉对吧?”这下柳仁相信了,南宫令说的都是真的。
柳曼罗显出一副疑惑的神态:“大人兴许认错了吧。”
“你说谎!别以为我认不出来!来人,给我抓起来!”
约莫十余个府兵冲进厅来。厅中女眷避让不及,连声惊呼。柳曼罗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两袖交叉相叠,望向柳仁:
“柳大人想必与我清菡坊有些仇怨吧?只是大人演这一出,罂罗可看不懂了。”
府兵围在柳曼罗身旁几尺的地方,等候着柳仁的号令。
“姑娘到这时还不肯承认吗?你的脸,那么像……你的母亲,我不会认错的。”他的心中一震,提高了声音:“歌妓罂罗,借元宵家宴混入府中,欲行刺府上人等,给我上!抓住她!”
府兵应声而动。柳曼罗抽出袖中匕首,一一抵挡:
“叔父果然好眼力。不过,我真为先妣感到幸运。”
“哼。”柳仁定了定神,见府兵无用,即刻向堂中跨步,伸手取下架上的□□,转身对准柳曼罗虚射一发。柳曼罗听见弦响,急忙闪身避开,却不想无箭,露了破绽。趁她转身一愣之际,一个府兵反手一掌,将她击昏在地。那把镶玉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爷。”府兵们等待着下一步号令。
“带到后院好生看管,明日一早通知南宫大夫来提人。”
“是。”
夜渐深,风不定,人初静。柳仁提着灯笼,带着两个家仆,来到了那扇棕色的门前。门前的侍卫看到他来,弯下身子行了礼,便匆匆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束银白的月光透过渐渐变大的缝隙投在了灰白的泥地上。柳曼罗单手枕在地上,显然还没有醒来。柳仁回头示意随从不要跟进,自己便提着灯迈进了门槛。
眼前的这个女子,和他所熟识的那个女子,是这样地相近,又是这样地不同。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而如今她的女儿,竟想要他的性命。
柳仁轻叹了口气,将灯笼举得高些,正好照亮了柳曼罗的面容。她清瘦的面容在烛光的映衬下与往日的情景交织,使柳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的内心不禁有些颤抖,连他执灯的手也微微颤动起来。老天爷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玩笑?他自己做的事,自己内心承担的罪恶感就够他受一辈子的了,还有什么必要,让她来提醒自己呢?
柳仁紧紧捏住了灯笼杆。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就要将一切掷在地上了。柳仁颤抖着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
地上的月光消失了。柳仁立在门外,听着身后门上的上锁声,不禁捂紧了胸口。
“七爷——”苏玖渐渐苏醒,睁眼便望见了郑素担忧的面容。
“七爷伤势并不严重,请大夫来瞧过了,只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要害。”虽如此说,郑素见他缓缓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苏玖低声道。
“啊?”郑素被他此话一惊,连药也忘了端来,“七爷当时人事不省,看起来十分严重,如何能知道伤情平常?”
“郑大哥,你忘了,我苏玹樨十七之前可都在山林游荡,什么事情没历过。执剑在手的时候,这点伤可不足以让我晕倒。”他顿了一下,“换句话说,这剑上,一定抹了东西。”
他抬头凝视着郑素,问道:“查到什么没有?”
“有,有——”郑素将药递给他,回身去上锁的柜中取来一样东西,交给苏玖,“这是当时刺客掉落在现场的。因为这东西太轻,掉落无声,想来那人未必发现。”
苏玖接过,仔细端详。初看有些像一般的铜钱,却有一根细铜柱从顶上贯连整个圆形。苏玖神秘一笑,将“铜钱”交还给郑素:“廷督司。”
“廷督司?”郑素重新锁好“铜钱”,“刑部的人?”
“当日齐二公子初来,我便出手意欲伤他,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只是动用官中的人,还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如此大胆,想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苏玖言语间难掩轻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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