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华生气的长安城如今就像一座死城,每天都有人因此冻死,饿死遍地哀嚎,谁也说不准死神下一个会找上谁。
每天都有凶信传来,皇上为此恼心不已,干脆把自己关在御书房谁也不见。复又过了几日,皇上仍待在御书房阅览奏折,见有一个小内监端着食盒走进来,王忠将拂尘夹在臂碗里,伸手接过食盒。
从里面取出一碗燕窝,举到皇上面前,“皇上您每天日理万机,也要仔细身子,这会子歇歇喝碗燕窝吧。”
半晌,皇上将双手一抬,又放回了案桌,吁了口气,“这帮没用的老家伙,就知会跟朕说些无关痛痒的事,要有能耐把这些难民的事给朕解决了。”
王忠打着千儿笑着说:“皇上趁热吃吧。”
说着将燕窝递给了皇上,自己就去整理案桌上的奏折,他一壁整理奏折,一壁偷觑皇上,一不留神将一本奏折掉了下来,皇上扭过头低眼看掉在地上的奏折,片刻沉声道:“这是谁的奏折,拿来给朕看看。”
王忠应声着将奏折双手递到皇上的手中,打开看了半晌,皇上面带愠色,“好啊,好啊,竟学会私底下怂恿朝臣联名劝朕早立国本,老六啊老六你就这么急的连掩饰都不愿意了。”
说着他将右手狠狠的拍在案桌上,震的茶盏也是一跳,发出“叮叮”的响声,左手紧攥着的拳头骨节都已经泛白。
王忠从未见过皇上生如此大的气,他吓的哆嗦着说:“皇上息怒,仔细龙体啊。”
皇上愠怒道:“龙体?怕不是有多少人盼着朕一病归西呢。”
王忠打量着皇上的脸色,试探地说:“保不齐这事只是几个大人的意思,并未有誉王的参与也未为可知啊。”
皇上看了王忠一眼,脸色稍霁,沉声道:“命令下去,严密监视老六的行踪,看他都与朝中哪些人来往。”
王忠脸上浮起一闪而过的佞笑,应着道:“是。”
众所周知,皇子私下拉拢朝臣是皇上的大忌,他迟迟不肯立国本就是怕将太子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如今李宗堔却怂恿大臣们上奏皇上立自己为太子,野心可见一斑,皇上又岂能不防备他。
是夜大雪终于停了,心里即是烦闷,不若到外面来看看月色消遣。
李宗堔撇了随从,一个人来到碧诗亭的石桌前坐下,黑色印花织锦夹层披风上的流苏被风吹的不停的摆动,他目光闪烁的望着远处。
一轮皓月如银盘般悬至中天洒下一地凉沁沁的月光,花圃内的红梅开的盛意恣肆,花瓣上仍有点点雪迹,晶莹可爱,映着清冷的月光,殷红的花朵散发出宛如宝石般的光泽。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概说的就是这样的光景罢。
他起身拢了拢披风将两手覆于内,前朝的纷乱复杂委实让人心累,他决心已定过了年关就向皇上辞去所有职务,去封地做个闲王。
唯今却只有素玉让他放心不下,若是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一生也不会快活了,他相信素玉心中还有他,只是误会太深还在与他怄气罢了。
他想起每一次素玉看他的眼神里都散发着熠熠的光芒,她是爱他的没错。当初他离开时虽然她勉力隐忍,可他仍能感觉到她伤心已极。他要去告诉她,当初他并不是选择了杏儿而只是形势所迫。
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她,为了她能无牵无挂的随自己去封地,他必须救出他的爹娘,必须利用杏儿,故而在大事未完之前,他只能忍痛委屈了素玉。
他的心从来都是为着她跳的,若是将这一切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素玉,他想她定然会明白的。念及此他深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的心不大,一个素玉已经将它填满,再无一角一落能容旁人。
翌日清晨天晴的格外的好,王忠笑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皇上寝殿走来。
王忠见了守殿的两个小内监,匀了神色问道:“皇上可醒了么?”
“皇上刚醒,这会子正洗漱更衣呢!”
王忠将脸一扬,示意小内监把殿门给他打开,殿门吱呀一声,两个宫女正在为皇上束发,皇上听见声音只自顾自地坐着并未回头,询问道:“什么事啊?”
王忠含笑走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说:“奴才给皇上报喜了。”
皇上倒是诧异,没好气地说:“起来吧,大清早的能有什么喜事?”
王忠走到皇上面前说:“皇上这几日最挂心的不就是长安城里的难民么?今儿宫门刚开时就有人来向皇上禀报,奴才想着那时皇上还没起,遂就拦下问个明白,这人说长安城这几日天天有人布粥,还给那些难民在郊外建了过冬的房子,这一下不仅解了皇上的忧民之心,国库也不至于因此过于紧张了,这难道还不是喜事么?”
皇上舒展眉宇,连皱纹里都笑意,“不知是城里的哪位巨贾善人,这件事做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查查是何人所谓,朕要重重的赏他。”
王忠低着头瞟一眼皇上说:“别呀皇上,这大雪初霁,难得的好天气,何不让奴才陪着您去郊外看一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上真真的见了那些难民的处所,才好决定如何行赏不是?”
皇上闻言朗笑了起来,“王忠啊王忠,你真是深得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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