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是自己匠气的易容,另一个却是天成。
就连她自己,都有很久不曾再见过这张脸了。
自她师父去世,哪怕师门再关心她,她也再没有受到过细致的教导。人人都以为她晓得要等长成了再结丹,她却稀里糊涂地,16岁便迈过了那道门槛。
这就意味着,她的身体在此定型。
她永远留在了16岁。
她自己不在乎年幼还是成熟,但出门行走代表的就是清玄宗的脸面,一张更加成人化的面容显然更便于处理事务。
等她习惯了以幻术维持面貌,时间流逝,所有人都渐渐以为那便是她的本来模样。
灵力的消失,让她的一切伪装都被剥落干净,她只剩下了自己。
那张幻术变就的脸,都足够叫看惯了美人的修真界惊艳。现在她人在凡间,面容却比那张脸更加夺目……
这显然又是一个坏消息。
但大约是遭受到的打击太多了,明一哪怕预想到麻烦的未来,也已经能够处变不惊地轻叹一口气。
她粗略看了看房间,没找到自己的法袍和飞剑。
明一对凡间的装饰并不了解,单从这房间摆设看不出什么,便拿起房间架子上叠着的一套大红色外装,打算穿着出门瞧瞧。
尽管她不能接受这套衣服的审美,但这房间里只放着这一套衣服。她若不想披着床单出门,便只能穿这一身。
她仍身娇体弱,但此时出门,心里却很有底气。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清了自己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她就笃定了自己暂时的安全。
但是刚一推开门,她才只来得及看清门外是一道幽深走廊,走廊里装饰的花红柳绿,脂粉气扑面而来。
还没伸出脚,就听见了那熟悉的尖细女声:
“哎呀,你可醒了!”
第14章 登台
楼下刚唱完一出戏,芸嬷嬷记挂着捡回来的漂亮姑娘,便再上楼来瞧一瞧。
恰好便见着这姑娘正站在门边往外看。
崇园的装饰,都是花红柳绿,芸嬷嬷晓得外头不少人嫌她这里过于艳俗,她嘴上不在意,只说那些人红眼病,心里头还是在意的。太艳了,看着便低那些清清雅雅的一头。
但此时这姑娘穿着楼里的衣裳站在那里。红衣极艳,乌发雪肤又极冷,看着像一团冰冷的火焰,叫人想接近,又说不清,接近了是会被烫伤还是冻硬。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自己果真是个伯乐。
明一自然也看到了她。她没和青楼中人打过交道,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人家显然是把她当做天香楼的人偷摸捡回来了,捡回来怕也是想让她接客。明一不可能愿意,那他们之间就迟早撕破脸。照这样看,现在好声好气打招呼似乎就没必要了。
但另一方面说,也确实是崇园的人救了她。这结的因果,是必要还的。
她左右为难,干脆闭口不言。好在芸嬷嬷是个热情人,自己絮絮叨叨,一个人就把场子热起来了。
她先亲切慰问了一番明一的身体,重点描述了崇园待她是如何劳心又劳力,劳人又劳财。
接着发现,两人站门边这么一会儿功夫,明一的脸色又见苍白,想起来这宝贝才刚醒,忙将她往房内床上推:“你先好好歇着。”
待明一沉默着坐回床上,这热心过分的嬷嬷才算开始叨叨正文。
先问了明一姓甚名甚家住哪里,又旁敲侧击问明一是不是天香楼的秘密武器,再一番软硬兼施,叫明一好好在崇园待着。
明一从没有这样失礼地坐在床上同别人谈天,谈话对象还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妓子的鸨母。这经历太新奇了,叫明一也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
“姑娘怎么称呼呀?”“云净。”
“姑娘家住何方呀?”“忘了。”
“姑娘原来是哪个楼里的人呀?”“这里不是天香楼?”
“姑娘既然来了我崇园,便是和我崇园有缘分,就安心留下罢!”“实不相瞒,我还在病中,大夫说非得静养一个月不可。崇园若是疼我,我自是愿意留下。”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一定要聊天的时候,明一最喜欢和这种会说话的人打交道,不需要她费心找话题,哪怕她冷了场,对方也有本事另开一个头。
当话题从查户口转到最近青楼姐们儿喜欢什么男人,明一看着这芸嬷嬷滔滔不绝,心里都有些喜欢上这人了。
“嬷嬷,嬷嬷!萍姐儿忽然肚子疼,上不了场了!”门外传来咚咚咚几声又重又响的脚步声,一个圆脸的小丫头探进来一个脑袋。
芸嬷嬷立刻止住了话匣子,“这些姐儿!离了我立刻就闹出事来!”
这个话明一会接。她很是善解人意道:“那您先去忙吧!”
芸嬷嬷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领着小丫头急匆匆走了。
留下明一半倚在床上,一时竟无事可做。若她还是修真者,此时大可修炼,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月如流水飞快。但话又说回来,她若还是修真者,此时也不会在凡间一个青楼里感慨人生了。
她正漫无思绪,门外又是咚咚咚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芸嬷嬷去而复返。敲门是没有的,她甚至压根没注意到这是失礼之处,走到床边上来便要拉明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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