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笑了笑:“朕却觉得昕渊这样很好,很有你的性子。”
吃了夜宵,姝宁又困了,便让各自的乳娘带了下去,就歇下了。
初一他又是早早的起来,我边帮他理着领子,边让觅儿找了前两日现缝的狐狸皮风毛斗篷来,唠叨着他要多休息,我却知道我也是白嘱咐。
他就站在我面前乖乖听着我絮叨,边看着我笑。
后来他再也没有这样站在我面前过。
过了早朝没多大一会,我听着外边乱糟糟的,心里便十分忧虑,让觅儿去问,太监宫女都匆匆的,问不出什么。我想着万一出了什么事总有人来递话,便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刻,却一直没什么消息。
我到底按捺不住,匆匆去了勤政殿。
他不在。
他慌了神,素日我巴不得他不在勤政殿,可今日他为什么不在
我转身去了他的寝宫。
小郑子在门口守着,神色也焦虑极了,见我上前却急急一拦:“皇上特意叮嘱了不让往棠梨宫传话,您怎么来了呢?”
“你别和我白嚼这些,告诉我皇上如何了”
“太医正在里边看着呢,皇上怕是累着了,刚下朝,一个没起来,便晕过去了。”
“现在可醒了没有”
“太医来的时候还没醒,这会儿不知道。”
我便在外边等着,等了快一个时辰,皇后和谨妃慧妃嘉妃都来了,旁的主子们都被皇后打发了去。皇后脸上看起来倒没太大的神色,一向稳重的谨妃今天却站也站不住,一直走来走去,慧妃嘉妃更是焦躁。
太医出来了,我们便急急拥上去,太医给的说法是“接连劳累过度以致昏迷,现在已无大碍”。
我心里略松了一些,却放不下心。
他并没有见我,接下来的日子里只是一个一个信儿传过来。
正月初七传旨,皇后内侄女赫舍里氏恭谨端敏克娴于礼 赐婚于太子择日成婚。
正月十四传旨,着谨妃胞弟弈善充任御前侍卫。
二月初四传旨,封淳嫔长女为固伦公主。
另外还有一干朝中的事儿,我未放在心上。
二月二十三这天,他好歹传了我。
我这一路上,心里却出奇的冷静。
他在勤政殿坐着。
他脸色不好,很苍白。
我认识他时他三十一岁,意气风发。其实今年他也才四十三岁,只是这些年的操劳却让他看起来比年纪长了许多岁。
“瑶妃,坐吧。”
我便在一旁的方凳上坐了。
他细细看着我,脸上有点愧色:“朕记着前几日是你的生辰,可最近实在忙了些。”
“皇上国事繁忙,臣妾不能分忧已经非常惭愧,皇上…身体可大好了?”
他不回答我,却问我:“这些年,你觉得朕待你如何?”
“我知道您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宠爱。”
“你说话向来气人,如今还这样气人,你只说是宠爱,赏赐是宠爱,封号也是宠爱。可是朕要给你的不是这些。”他笑了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后面是什么”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头一回见面,你给了朕个桃子,朕还了你一路到瑶妃的位分。可是这不是为了回报你,是为了一直一直和你好,一直一直和你同心之约。你可懂了”
我喉咙有点涩,又不想让他发现,便点点头,没有开口。
“你去吧。近来宫里恐怕诸多变故,朕不召你,你不要来。”
我慢慢的跪了安,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意随。”
我不敢回头。
“过来。”
我顿了顿,觉得自己脸湿着,只能在转过去的瞬间慌乱的用袖子抹了脸,快步走到他跟前去。
“朕便知道你要哭的,”他仿佛得意似的咧嘴笑了,勾了勾我鼻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让朕算算,今年可是瑶几岁”
这下子我便收不住,伏到他膝上,肆意哭出来。他就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我不想走。
这个时候我甚至不想母家,不想昕渊,不想姝宁,不想我自己。
我就想待在这儿。死在这儿也好。来个神仙把我变成个什么桌子毛笔也好。
过了片刻,他很轻的对我说:“去吧。”
轻的连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他嘴角微微笑着,却止不住在颤,眼圈也红了。
我出去的时候,二皇子就在外边。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瑶娘娘。”
我亦回礼。
路上又遇见了大皇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整个皇宫都阴恻恻的。像大雨之前的阴天。
我回了棠梨宫,就照他说的,一步也不出。
二月二十四,天晴。
二月二十五,天阴。
二月二十六,天阴。
二月二十七,起风。
…
五月十四,天晴。
五月十五,天晴。
五月十六,天阴。
五月十七,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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