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的多次行径表明他跟齐家还有瓜葛,你得想法切断了,不然后患无穷。那个齐协如今看上去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可实际城府极深,你要小心提防。之前我迫于无奈向家中妥协,可如今你已贵为太守,不必一个劲儿地伏低,恩威并施才是良策。”
弦合见余思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凝重,似是听得仔细,莞尔道:“其实这些再过许多年你也就明白了,可那个时候已走了太多弯路,轻易回不了头。”
“现下虽是乱世,尚武轻文,可乱世总有一天会过去,这天下总有一天会回归礼乐,到时清议风评便会尤为重要。谁掌了文人咽喉,谁就会把锦绣前程握在手里。你知道文人最看重什么吗?孝道,仁义,所以,哪怕是做样子,你也得把这几样做全了,爱惜羽毛,琴关……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了。”
余思远睫羽微颤,目光伤悒,缓缓垂落下来。
弦合拍了拍他的手:“好了,这个事翻篇了,我们以后都不提了。可是你为救大伯父跟顾家翻了脸,你得把这关系再修补回来。顾长安是武官之首,且他这上将军还要再当上五六年,你在他手底下不得不低头。”
“我会劝说临羡让姐夫回来,你要记住我们的姐夫陆偃光是大智大贤之辈,将来有一天会被拜为上卿丞相,你遇事多向他请教,一定要听人劝。”
“还有……你要学会揣摩上意,临羡他不只是你的总角之交,他亦是君,你要记住,不管将来走得多远,要时时刻刻揣摩他的心意,顺其而为。”
她说完了,沉思片刻,确定无所遗漏,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余思远凝视着她,平静的外表之下伤慨满溢,几乎快要将自己溺没。
弦合抿了抿唇,强忍下泪水,道:“你做了一件错事,且错得离谱,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得付出代价,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出主意,从今往后这条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不管是福是祸,你自己去面对,我……不会再在后面帮你了。”
说完,她站起身,转身要走,余思远飞快地扯住她的衣袖。
不知为何,刚才忍了许久的眼泪,以为都已经咽回肚子里了,被他这一扯全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忙偏过头,抬手抹干净,说:“哥哥,你我是兄妹,此生只能是兄妹,便注定只能伴着对方走一段路,到了该散的时候只能散。这天下久逢战乱,民不聊生。你既然拜了一任封疆大吏,就要担起自己的责任,做一个好父亲,好夫君,好将军,守护自己的家,守护治下的一方水土,守护这天下黎庶。你能做到,也必须做到。”
余思远紧抓着弦合的衫袖,以至于手都在发抖,可他知道,他什么也抓不住,必须放手,必须按照弦合指的这条路走下去,哪怕阴风阵阵,孤寂寒凉。
松开,弦合飞快地将衫袖收回来,快步离开。她知道兄长一直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背影,她不能回头,取舍做出,便没有了回头的余地。
落盏小心翼翼地守了她一路,等到了侯府,她推门而入,见江叡正站在窗前,听到声音回头看她,剑眉微蹙:“你哭了?”
弦合略过他要去榻上躺着,被他一个箭步欺身上前攥住手腕推到了墙壁上。
他歪头咬住了她的脖颈,细细的筋脉在他的齿下砰砰跳动,仿佛稍稍用力就会绷断,血流尽而亡。
稍稍松开,阴悱悱问:“为什么哭?你舍不得吗?”
弦合站得纹丝不动,甚至还微微歪了头让他咬得更方便,倏然笑了:“原来你还在吃醋啊,你怎么什么醋都吃?”
江叡被她一噎,一时没了话,又合口将她咬住。
“临羡,我今日才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能舍,什么都可以不要。”
许久没有回话,她垂下眉目,见那一双幽润墨瞳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说:“你信我,此事到此为止,再也不准提。你不信我,我带着敏敏走,你再娶一个。我不管多爱你,也绝容不下你来猜忌我。”
第72章
身侧是一片杳杳的寂静,弦合站得笔直,静静等着江叡的回应。
他缓缓将口松开,顿了顿,又伸出舌头将弦合脖颈上自己咬出的牙印舔了舔,说:“近来我要点兵出征,那个简治既然来降,总得好好利用一番。”
弦合眨了眨眼,说不提就不提了,这话题转的可真是顷刻间十万八千里了。
“那……”
江叡道:“我领着上将军和顾宗越去,留袁相和伯瑱镇守陵州,估摸着至多两月就回,你安生在家里带孩子,不许再像上次一样跑出去了。”
在家里带孩子……弦合只觉悲怆从心来,遥想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是驰骋疆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折腾了两世,机关算计,倒如今只能像个普通妇人在家里带孩子了,当真是可悲可叹。
看透了她的心事,江叡幽幽一笑,温和且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翼,说:“你安生在家里,等我归来送你一份大礼。”
弦合眼睛骤然亮起来,抱着他的胳膊追问:“什么大礼?我现在就要知道。”
看江叡眉眼飞扬,尽是暗藏的玄虚,本以为他会卖好一阵关子,谁知他倒答的痛快,伏在弦合耳边,低声笑说:“魏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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