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修夫妇敬我们酒,如修道:“想不到你们这么有本事,我们本来也只是萍水相逢,你们却如此仗义救我一命,大恩大德如修这辈子都无法回报。”
屠剑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有没有想过回到汉人中去?”
我觉得,屠剑西此问,也许是因为希望将如修也收归郑平麾下。
我心中却有些纠结。郑平是我好友,我自然希望郑平势力强大地位稳固,但郑则和郑平之间的矛盾总有一天要爆发,我也不希望郑平伤害了郑则。
如果如修真的被收归郑平的麾下,等冲突爆发的那日,情势只会更复杂。
所幸,如修回绝了。如修自嘲地笑着说:“如果我在汉人中混得好,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这里来了。汉人讲究血统,家父生前虽在官场,但官职不高,家父去世之后,我们家算是家道中落了,回到汉人中去,未必比在云南过得好。”
屠剑西还欲再劝,我制止道:“算了,如修很得寨主信任,你要他回去,不就等于是要他抛下在佛刀寨打拼下来的一切吗?你也该站在如修的角度想想。”
屠剑西抱愧地笑,歉道:“是我想的不周全,我只想着如修既然想家不如就回去。你说得对,如修在这里打拼下来的功绩,也不能就这样白白不要了。”
如修连忙说道:“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也是为我着想。可能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回中原了,也的确是很难受。”说着说着,思乡之情愈盛,低下了头,眼眶泛泪。
我也喝的有些醉了,随口吟起诗来:“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到即失去,人生总归是不圆满的嘛。”
如修接道:“及时当勉励,我既然背井离乡,就一定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来。”
屠剑西问:“你指的是振兴佛刀寨?”
“嗯。我希望佛刀寨能顺利渡过这个关键的转变时期,能够在云南雄霸一方。现在的佛刀寨,不仅内部党派争锋,外部也有许多势力在虎视眈眈着,比如刀应仇,就一心想夺取佛刀寨。”
我心里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沉吟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我告诉如修:“有件事想提醒你,你要小心那个叫刀朴厚的使节,不要相信他。”
“嗯?刀朴厚?他怎么了?”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巫师的人。”
如修满脸错愕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缓缓说道:“我们本来请夫人去问巫师,但巫师却写了一份汉文的书信交给夫人,也就是说,巫师知道,在背后主导为你伸冤一事的,是我们两个汉人。”
我接着分析道:“巫师怎么可能知道呢?在那之前,我们只去找过使节,使节中我们只与刀朴厚说了半天的话,不管怎么想,我都认为应该是他向巫师通风报信的。”
如修面色变得苍白,声音有些发抖:“你……你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眼神冰冷,充满了质疑和审视。
我只好把话明说:“既然刀朴厚是巫师的手下,那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们巫师当晚去过使节长竹屋的事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刀朴厚本就打算将我们引向巫师,然后巫师再接着把我们引向断判官。我们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他们想让我们走的。”
话刚说完,我低下头去,下面的话,我不想再说了。
可如修偏偏要打破砂锅问个明白:“那,他们为何要将我们引向断判官?是为了引导我们找出真相,还是为了嫁祸断判官?”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回答道。
想了一下之后,我紧接着又说:“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使节长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巫师的话本就未必可信,就算可信,按照他的说法,在使节长回到竹屋之前,断判官的心腹就已经离开了,而那晚彻夜和使节长同处竹屋的人是刀朴厚,总归是刀朴厚下手的可能更大一些。”
如修脸色大变:“所以,你并不确定害死使节长的人是断判官还是刀朴厚?”
我点头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出,究竟是谁下的手。”
他脸色铁青:“所以我们就这样冤枉了断判官?”
我无言,默认。
其实我也知道断判官有可能是无辜的,但如果再查下去,已经很难找到证据了,找不到凶手的话,如修就永远不能摆脱嫌疑。
只有确切地指认某一人是凶手,才能证明如修无辜。
而如果将矛头指向巫师,我和屠剑西两个人,根本就无法和巫师斗。不过,如果将矛头指向纳苏人的话,摆夷人势必会帮我们,势单力薄的情况下我只好选择借力打力。
如修死盯着我,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他正直、他热血、他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业、他不愿蒙上道德污点。
但我的所作所为,将让诬陷他人这个罪名永远伴随着他。
他神色冰冷,也许是他对我失望,也许是他对自己失望。
如修的夫人一脸惊惶地看着我们,她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走出了屋子,我没有辩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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