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看向帕奥里德,只见他不无动容:
——“肖老师,好久不见。”
“呵呵,既然你出现了,说明你还记得我。”
那位老爷爷笑起来。“你知道吗,我知道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他们……等了你很久,只是如今,只好由老师我来迎接你了。”
“老师……我对不住你们。是的,现在学生已经决定了。”先生他沉声说。
老爷爷闻言,止不住地颤抖。如愿以偿般,他目光如炬:
“我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不同。当年那些老家伙……”
“学生能有今天,和老师密不可分。您是我最敬重的人,学生现在不负当年您的期望,我们该高兴的……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用再提及了。”
“是的是的,我糊涂了。”
老爷爷眼里有些泪花。他转而问我:“你们——现在就走了吗?”我看看帕奥里德,然后对老爷爷点点头,说道:
“老爷爷,不好意思……”
“没关系,”老爷爷注视着我。他忽然说:“艾米莉亚小姐,拜托你了。”
我怔怔盯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时,帕奥里德拉过我,鞠躬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回到车上,他打开电台,把声音开大了些。
我对老爷爷挥手告别,汽车渐渐驶出了这片深山老林。
我始终没有直视先生,因为能听见他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他似乎……的确是在压抑什么,我有些担心,所以时而想悄悄看上先生一眼。但是,这怪异的小动作,等真的有勇气做出来,却是莫名成了明目张胆的注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问我。
“你刚才有些不对劲。”我说道。
他把电台音量调小些:
“哦……想起了一些往事。没什么,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帕奥里德笑着,对我耸耸肩说。可他说话从没带过这些动作。
我盯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的,尽管我们总是心有灵犀。
“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总会苦一阵子。某位女士对我说的。”帕奥里德转过脸来,对我笑笑。“好了,别胡思乱想,累了就闭上眼睡吧……抱歉,今天让你走这么远的山路。”
看见他脸上真挚地歉意,我不觉好笑的同时,心里又惊得冒出来一团气。
“先生,你这样说便是在亵渎我,”我后仰着,仰倒了座椅,跟着躺下,“明明我今天过得这么开心。”我悄然别过脸,慢描起他的轮廓,悠悠地呢喃起来:
“先生,即便明天你要离开我,也不要说抱歉。该抱歉的是我,我不能让你留下来。所以,你的任何抱歉,我不会谅解。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也只会激起我即便踏遍千山万水都要找到你好好评理的欲望。”
阿拉斯加镇很繁华,已经算是半个大城市了。先生他说,如果不是地形和政府的限制,这里也许会比凤凰城更加拥挤冷清。不单单是旅游业,这里的娱乐和商业同样闻名于世。
我们第四天入夜进的城,霓虹灯光将这个峡谷照得仿若晚霞。帕奥里德一直开着车,在兜兜转转了良久后,才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城镇。
“我们今晚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息吧。”他如此说。
我们停在一个宾馆门口。雪山景区近在眼前。街上有不少散步的人,却很安静,梧桐树在昏黄灯光里微微摇曳。我们背上行李,相伴穿过街道。
“先生以前住过这里吗?”我拉开窗帘,转身问他。
他不无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对他笑笑。他每次进房间都是先放下背包的,而不是回味似的环顾四周。太明显了。
“有一段时间。”他说。“这房间,却没怎么变化。”他问我累不累,不然先洗洗睡吧。每天都很累来着,一躺下就怕自己起不来。我考虑了片刻,拿出换洗衣服来:“不,洗完澡出去逛逛吧。我肚子也饿了。”
“嗯,好。”帕奥里德这才看了看我,同意道。
“这件衣服……”他看着我从包里拿出来的外衣。
“惊喜吧……有那么几次我是扔了它的。可它总会自己跑回来。”我将它铺在床上,对先生说。他却同样从包里翻出来两件旧衣物——深绿色的牛仔裤,和同他一个颜色的法兰绒夹克。
他取下手表,放到桌子上:“也许我们应该一起扔掉的。”
相视一笑后,他顿了顿,“不过,你真的很喜欢它。多少年了。”
“穿上这件衣服,即便有不开心的事,我也不得不放下它们。就像一个迷路的人,要是走进了游乐场,多少都会被欢些感染些的吧。”我对帕奥里德说。“可却好像没人愿意穿这样的衣服。不是一个颜色,就是两个颜色。小时候在村里小摊上瞧见它时,我跟姨母说我想要,你知道吗,她就真的买了下来。”
“菲儿女士会为你骄傲的。”帕奥里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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