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如今只能拿尚没有看厌花草为借口了,他是真的不想走。他勘查过了,玉棠寺所在离肖程驻地算直线的话不远,但要想过去则要绕上好几日的山路。
穆凉想离□□近些,又担心过近会让人瞧见认出。玉棠寺所在,隔着群山峻岭与□□遥遥相望,这样绝佳的地方再难寻到第二处了。
再退一步讲,就算他日后离开玉棠寺,那也一定会在周边游历,拖着一个沈佩,总不方便的。
不不不,穆凉皱眉矫正自己的思维。他想远了,说到底,沈佩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总这样跟着他,不是败坏了名声?
有时候他也旁敲侧击的问沈佩,“你还不回会宁去,沈抚不会担忧吗?”
“哼。”沈佩往往笑笑,“你瞧我把桂姨和小黑都带来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穆凉觉得她说得有理,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沈佩是真的喜欢粘着穆凉,连他一个人发呆都要盯着看,看他能一个人呆上多少时候。
事实证明,他一言不发,不动也不吃不喝的,能一个人从早呆到晚。
到了晚上他起身去歇息的时候,沈佩才发现自己也就呆着什么都不干的看了他一整天,是吃了些点心又喝了些茶,但到底也是无所事事了那么久。
起身的时候脊背都疼,沈佩遥遥望着月光下单薄的人影,莹白的光打在他身上脸上,整个人却好像都要隐匿到黑暗中了似的。
越明亮就越黑暗。
沈佩有时候也想,在她的眼里装满穆凉的时候,穆凉漆黑的眼睛里又装着谁。
只是却不知道,也有人的眼睛一直一直在追逐她的身影。
那都不重要。
沈佩住了有小半月的时候,穆凉终于还是忍不住,出言赶她。
“你一个姑娘,总在佛门里打转,像什么样子?”
沈佩也毫不示弱,还口道:“那我自然要看好你,免得你一个冲动皈依佛门,日后我不是要守活寡?”
这话胡搅蛮缠,沈佩本是个世家小姐,不太会说这样的话。这些日子她发觉佛门实在无聊,就动不动和来访的姑娘们说起话来,连粗野的乡坊陋习都学个遍。
每回提到这个,穆凉就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也不能总这样拖着,把他逼急了,他便叹口气,“我在□□,是真的已有婚配。”
沈佩再问到旁的细枝末节的事,他就是真的答不上来了。
某一日再提起的时候,还是沈佩先松了口。
“让我离开,也行。”沈佩拿这话吊着穆凉,直到后者抬头,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她才肯继续。
“你要陪我一起走。”
穆凉复又垂下头,并不感兴趣似的转身就走。
是他想摆脱沈佩,若是叫他陪她一起离开,又不知道还要纠缠多久。
沈佩倒是没骨气极了,每回穆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就心慌,接着就手忙脚乱了。
“别走别走,我们不回会宁去,我们就在这附近租处宅院,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穆凉抬眼皮看看她,觉得这副讨好的模样实在碍眼。他自己是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一个前途光明的世家小姐?
沈佩以为他是对这个条件心动了,又兴致冲冲的跟上去,跟穆凉商量起想要什么样的宅院。
穆凉也想过要不自己偷偷走掉算了,但从会宁到玉棠寺,足足几个月的路程。这么远沈佩都找来了,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穆凉如今添了个毛病,心思苦闷的时候就想咳。可那声音又细又碎,稍花些力气就能止住,没什么大碍,也就没人注意到。
此刻,他喉咙间就有些压抑不住的清咳。
“沈佩。”穆凉叫住她,把她一大堆絮絮叨叨的话都堵在喉间,“我是真的已有婚配,千真万确。”
沈佩心里也不好受,这都多少次了穆凉就这样直接拒绝她。
穆凉那是多大的名号,若是真的已有婚配,怎么可能没有皇上御赐的婚约?怎么可能不叫天下人知道?
沈佩不是傻子,穆凉几次三番提到婚配之事便闭口不谈,她知道或许穆凉是有心上人的。但他不谈,不是恰恰证明,他与他心中之人是有些隔阂,尚未成婚吗?
那既然如此,她就还有机会的。她自小到大都是听着人的恭维长大,说她眉目如画,秀外慧中,或是什么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之类。
她也习惯了受人恭维,实在不明白穆凉为什么对她退避三舍。
就算是有过爱人,可他如今久居金郡,就如此纠结在一枝桃花上,那不是对旁的太不公平。
“哥又骗我。”沈佩的话里带着埋怨和嗔怪,一副十足小女儿态。
沈佩还是习惯叫他穆生,可毕竟那是个假名字,总是轻易就跟欺骗联系起来,坏了好心情。于是近来沈佩都是直接喊他“哥”的。
“我……”穆凉要狠狠咬住舌尖才把莫名而来的恼人情绪压下去,他实在恨透了自己笨嘴拙舌,“我并未骗你。”
穆凉在床铺里侧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赤色锦囊,上面有一块暗色的污渍,像是不经意撒上的一滴墨。
直到穆凉把锦囊放到沈佩面前,她才看出那不是墨色,而是极暗的一抹赤色,原本斑斓的鸳鸯绣样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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