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孩子?”白莫失声反问。
自傅杞死后,白柏从来没有纵情声色,后宫更是干净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所以,孩子不是白柏的。白莫的双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破裂,如果,白柏念着一点姐弟之情,将她骨血中剥离出的那个孩子带走抚养……
白莫反复告诉自己不可能的,以降低自己的期待值。可心底的狂跳,已经让她遏制不住了。
与此同时,穆凉的耳边突然想起了那句白柏在牢里说的话,他说,“你会后悔的。”
如果,只是如果,那个孩子是白莫孕育的,穆凉的孩子,那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穆凉的双手都颤抖着,反复挣扎开合的手上伤口全都炸裂出血,染的双手的纱布都是血迹斑斑的。
白莫双手握着穆凉的手,制止了他几乎是自残的行为,温和的把人摁进自己怀里。“总会有办法的。”
穆凉动了动脑袋,湿漉漉的舌尖舔上白莫细白的脖颈,一点一点向上,停留在她柔软的唇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莫觉得除了那处舌尖的湿润,还有什么同样湿润和冰凉的东西掉在她脸上,一直向下滚落,隐没进微突的锁骨深处。
白莫和他亲昵的靠在一起好一会儿,直到她自己也有点疲累了,她才钻进被子里,缩在穆凉身侧,沉沉睡去。
穆凉等人睡沉了,掀开被子的一角走了出去。他身上的衣裳早就染了血,他用十根笨拙的手指解了几次都没有解开腰间复杂的绳结,最后抓着把剪刀把衣裳剪了,才总算换好了衣裳。
只是他没有扣上腰间的搭扣,长发也隐约有些散乱,再加上指间全是厚重的纱布,整个人瞧着落魄得不是一星半点。
穆凉不管这些,冷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关押白柏的牢里走。
他几乎是痛恨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在什么都没有问清楚的情况下把孩子丢给了白柏?
此刻他只能焦灼的祈祷,白柏既然当初没有害这个孩子,那如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光是阴暗潮湿的大牢,那么小的孩子能扛过去吗?穆凉咬咬牙,受伤的十指无意识的攥紧,眉宇之间全是不可言说的戾气。
穆凉冷着脸走进大牢,在收押白柏的前一个牢房停住了脚步,血迹斑斑的手指死死抓着腐木,牙关也紧紧咬着。
他有些害怕,甚至是没有来由的,更是无所适从的。
穆凉定了定心神,将所有胆怯从脸上掩了去,才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出现在白柏牢门前。
那个曾经指点天下的人此刻满头长发已经尽数染白,阴冷的牢房里,他只穿了件暗红色的里衣,似乎是很冷的样子缩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牢房里的被褥被他裹成一团,护在身侧。
然后在那小小的紧凑的一团被褥里,包容着一个小小生命。
穆凉下意识的想要凑近牢房,抓紧了腐木,整个人咚得一声撞在栏杆上。
这一声吵醒了熟睡的白柏。
他从睡梦中醒来先是打了个寒噤,随即小心的把冰冷的双手凑在唇边暖了暖,把身侧的被褥包裹抱了起来摇了摇,温声哄着同样被惊醒的小孩子。
等怀里的呼吸稳了,白柏才抬起头来,追逐了一下把自己吵醒的声音来源。
一抬头便双目微瞪,错愕震惊了足足好一会儿。在这期间,穆凉就抓着栏杆睚眦欲裂的死死盯着白柏怀里的包裹。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柏嗤笑出声,低头看了看相依为命的孩子,声音极尽平稳,却也清晰,“穆将军,我想喝酒。”
穆凉冷淡的瞥了一眼他,转身当真端了酒来,叫人开了牢门。
两个人就着刚刚添的一张木桌,席地而坐,对酌起来。
白柏的神情毫不避讳的从上至下审视着穆凉,看他身上落魄和凌乱,不含讥讽的笑了笑,“看你过得不好,却也没有想象中高兴。”
穆凉不置可否的低头喝酒,手上本就血迹斑斑的,被酒液沾湿的部分更是急速晕开一片血迹,就他如今这副模样,说自己过得还算不错,想必也没有人信。
可偏偏就这样,他甘之如饴。
“实话说吧,你和皇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穆凉的动作没有分毫的停顿,可思绪却是转的飞快。白柏的话里提到的这句和白莫的事,叫他一瞬间不知道是哪件事。若是说感情之事,白柏断然没有拿出来单说的道理。可若是孩子的事……总觉得并不大合情理。
白柏见人想事情想的出神,拿杯沿敲了敲木桌,眸色极深,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或者说,我该叫你,皇兄?”
!!
穆凉的瞳孔,急速跳动两下,里面毫无遮蔽的透出两分骇然。他和白柏才是兄弟,白莫只不过是鸠占鹊巢之人而已。可这件事,普天之下不该再有谁知道的。
穆凉的眼前骤然出现大片血色,他手中的刀挨个划过那些手无寸铁的奴仆的脖颈,最后坦然收割了一个至亲的性命。他曾为此付出代价,也就几乎确信白柏没有理由知道。
白柏慢慢给自己倒了杯酒,声音像在同老朋友讲话一般坦然闲适。“怎么这幅表情,我又不会说出去,更何况,就我如今这样,还能害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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