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不知道在烧着些什么,噼里啪啦的作响。白路不顾危险一步一步向穆沐靠近,几乎是吼出声,“你跑回来干什么?”
方才他们走散的位置,分明已经离开营地了,只要顺着人群跑,就能到达水源附近。
就算没有拉着他的手,她也该知道哪里是安全的啊!
穆沐一边咳嗽一边微微张开怀抱,那里面有好几本画册和战略笔记。
“我想着殿下嫌整日看军政无趣才带来的这几本画册,若是就此烧了就无处找了,就……”
白路看着那几本画册,刚要怒骂出声,可嗓子好像突然哽住了,酸涩感蔓延得极快,几乎瞬间就要流下泪来。
他张开双臂护着穆沐,不顾火苗的赤手推开烧得发红发黑的木桩,皮肉蹭上炽热的木桩时呲啦的声响极为瘆人,可他一句疼都没有喊。只有在双手疼的失去知觉了,他才曲臂,用小臂去挡落下的横梁。
从一座座民房旁边穿梭而出,火舌离穆沐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微微烫卷了她的发梢。
可白路则不一样,他的双手全是伤,被烫至红肿的掌心微微发硬,触之都没有感觉。然而最可怕的还是,从火焰中冲出之后,他开始咳嗽了。他的呛咳中带着血,一口白牙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滑稽又狼狈。
白路知道那是一路吸了太多刺激的黑烟,一路破坏着鼻腔喉管、还有胸腔里的什么东西,呼吸都疼。至于那血,只是从喉管涌上来的,不致死,却极为难受。
卧床养病的时候,他手边就是那些穆沐拼死带出来的画册。说来可笑,那些画册他少说也翻了上百次,那其中的情节闭着眼都能复刻出来。反倒是……有的页被他无意识时画上了穆沐的脸,因而珍贵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是喜欢上穆沐了。
十八岁那年,白路被召回京。每日在宫里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皇上又有意给他指婚,他拒绝了。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逃跑,他只是说要娶穆沐为妻。
那认真的模样,没有人敢认为他在开玩笑。
可他毕竟是皇子,穆沐只是一个宫女。
“你怎么玩都随你,但一个宫女,只能当个侍妾。”白路的生活中一向缺少的那个名为“父皇”的角色,在此刻试图找回他的威严。
白路冷笑一声,当着文武百官静静起身,转身离开。
穆沐听说了白路因为她和皇上有了嫌隙,一见白路回来便说,“蒙殿下垂怜,奴婢做个侍妾便心满意足了。”
她这样的身份,自小长在深宫里,出宫本就不容易。就算日后出宫去,可她和白路过分亲近,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白路的通房丫头。
所以与她而言,不论关不关乎情爱,白路都是她最好的归宿,她没得选。
可不论她如何言辞恳切的表示自己已经知足,白路都只是摇摇头,他一定要穆沐做他的福晋。
这事情拖了近两年,皇上用了许多种法子逼他就范。
克扣他的银子,让他负担不起奢侈的生活。于是那些需要花银子维持关系的地方,白路全都不去走动,推脱掉所有人的宴请。
皇上要调走穆沐,白路就以命相搏,宁死不从。
就这样无声的抗争了很久,最后还是皇上退让了一步,许诺穆沐可以做他的侧福晋。
近两年以来,白路第一回发自内心的笑了。他伸手搂过一旁忙碌的穆沐,弯腰将自己的脑袋撒娇似的埋进穆沐柔软的颈窝。
她的头发长长了些,能垂到肩膀以下一点儿,凑近了能闻见淡淡的馨香味道。
“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正福晋了,我的侧福晋。”白路听见自己的声音。
也听见穆沐毫不压抑的放肆啜泣。
在很多年里,白柏是个闲散王爷,最顽劣,也最悠闲。他喜欢与戏子为伴,与娼|妓为伍,故而也是最登不上台面。
白路二十岁那年,皇上刚许诺了穆沐做他的侧福晋,还没来得及拟旨,人就死了。
白纪作为太子即位,却受到大皇子暗自谋算,试图操纵王权。
白路提议帮白纪调查大皇子弑父的证据,扳倒这位心怀不轨、白日做梦的自恃清高者,而白纪则延续上一代未成的事业:赐婚给白路和穆沐。
事成以后,白路和穆沐成婚了。那一天鸾凤齐飞,瑞兆腾空,漫天红云。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之下,满朝文武位列两侧,白路远远望着自己的夫人在赤色通路的尽头,双眸中的虔诚一如多年之前,第一次动心之时。
人生在世,区区不过百年,可总有人能过的更舒适快活些。
人嘛,总要有所求,才能有所得。有人求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有人求安稳度日、荣辱不惊,而白路则贪心些。
他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白柏远游的时候,遇到了傅家的小公子,叫傅杞,年岁比他小一些。但学识谋略丝毫不弱,先前奸臣当道,没有机会出头。白柏写信给白纪引荐了他,白纪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良臣名将都加以重用。
过了几年,白柏与傅杞成婚了。在这个排斥同性|交|媾的朝代,他们成婚了。
白纪娶了第一位皇后以后,姜氏追随先帝去了。她多活了这么些年,不过就是想看着自己和先帝的儿子成家立业,如今也看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沈年L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