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不到一个答案,脸上还挂着苦笑,迷迷糊糊的就有些晕。
他像是做了一个梦,神志却又像清醒着,身体又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梦里他又替白纪挨打了,两寸宽的韧木板打在手心上疼极了,他整个手掌都高高隆起一条通红的印记,风吹都疼。
耳边只有白纪稚嫩的奶声奶气的声音,“穆哥,穆哥。”
他越喊,那木板就越重。然后白纪哭了,越哭越大声,最终盖过了喊哥的声音。
天也亮了。
醒来不多时,他的房门就被推开了。熬红了的双眼,脸色也是惨白,是白莫。
“你回来了…”白莫看到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声音都显得疲倦。
“对不起。”穆凉埋头,他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白莫。瞧她的样子,怕不是在皇宫里找了他一夜吗?在他独自感伤恐惧,独自逃避的时候。
“吃过饭了吗我去端…”白莫说着就转身,似乎转的太急,突然就一阵眩晕,腿脚都软了下去。
穆凉低着头,等他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白莫整个人已经半倒下去,他想去扶,又有些迟疑。
就是犹豫了那一会,白莫已经仰坐在地上,她一手扶着门站起身掸了掸,皱着眉笑起来,“我没事。”
说完就要往外走。
穆凉不再犹豫了,他拉住白莫,不等她问什么,就整个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
“你睡一会,我去找御医。”
白莫本想拒绝,但脑袋一挨上枕头就不再想起来了,更何况穆凉才起身不久,被子里实在是暖极了。
她贪婪的裹好被子,整个人都让穆凉的味道包围了,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穆凉出门找了御医,几个老头子在屋外候着,等她醒来。穆凉则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瞧她。
他方才只出去了一会,白莫睡的就很不老实了,虽然被子还好好的在身上,但眉头皱着鼻子也戚着,一副恶劣极了的样子。
她似乎做了梦,又不是什么好梦。穆凉在她身边,虽然瞧不出什么剧烈的反应,但却能看见她眼角缓缓流动的两滴泪。
他轻轻的替她擦了,似乎惊觉自己的举动,他仿佛在逃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退开了。穆凉拿了册书托在手里故作镇静地读,目光偶尔不自觉的就瞟向了床边。
白莫起身是几个时辰以后的事,穆凉把屏风挪了过来,放几个老头子进来,她的眩晕不过是因为气血亏虚,想必是日夜操劳,又常常不好好吃饭所致。
开了几服药,穆凉把御医送走,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气氛尴尬极了。
白莫急着打破凝重的气氛,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题。头脑一热出口的字又被咽回去大半,最后只剩叹息似的一个字。“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正巧这时候穆凉也抬头似乎要说些什么,白莫松了口气,“你先说吧。”
穆凉没推脱,他负手而立,不卑不亢,“白纪是你害死的?”
那语气分明是疑问句,不知怎么,却叫人读出笃定的意味。
白莫的表情都凝固了,面容突然就显得有些憔悴。“她根本没疯是不是?你留着她,就是为了问这些吗。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穆凉闭口不答,他隐约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是我。”白莫直了直身子,眉眼都低垂着,“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见穆凉不说话,白莫笑着垂头,自嘲似的,“白纪是我害的,先皇后是我逼疯的,大哥二哥反目,三哥战死,东辽起兵,就连安平郡主远嫁,她父亲的谋反,也全是我谋划的。”
她仰头笑的极明媚,“你怕不怕我?”
穆凉心底一疼。明明他知道那一切都不对,不论是白莫还是谁,都不应该有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她那怯生生又强颜欢笑的样子,叫他说不出什么狠话。
“不怕。”
“可我很怕,我害了很多人。”白莫张开手,盯着自己的掌心,“我也没想到,翻搅朝局…易如反掌。”
“其实我很后悔。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可还没有处处受人欺凌的时候快乐。”
“白柏如愿做了帝王,如今百姓安居,四方清平,可我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穆凉不说话,但他心底竟然隐隐有些释怀了。比起他所猜测的白莫,眼前这个要真实要鲜活多了。他在怕什么呢,他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个缘由。
他怕的,是白莫对他有所隐瞒,是失去白莫的信任。其余的,白莫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他半分也不怕。说到底……穆凉自顾自笑起来。他才想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先前白莫先去救助肖程,而发脾气而已。分明自我排解了许多回,却还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他怎么会不气呢,那是他的姑娘,是要和他纠缠到死的姑娘,是享受他的忠诚的姑娘。哪怕是半点,也不许她的眼里有什么别的人。别说是肖程那样已经有了归宿的男人,哪怕是一条公狗——都不行。
他虽然固执的霸占着,却半点也不肯承认,那是什么特别的感情作祟。
“穆凉,你还愿意娶我吗。”白莫神情仍是颓废到极点,只是先前说不出口的话,如今却脱口而出了,就好像自暴自弃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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