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寻常的一句话,但傅芸仿佛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伸手攒了攒襟口,又按住自己消瘦得近乎枯槁的一张脸:“不,不用的。”
她脸色发白,反应实在有些大得奇怪了。
孙氏愣了愣,不过也没有太惊异,傅芸现况确实很糟糕,她忙安抚道:“不急,先看着,养好身子再说其他。”
邵箐也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寻个好归宿,你母亲也能安心。”
她是真心希望傅芸能找个好归宿的,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傅芸还是魏景唯一血亲了,得了好归宿,他心中也能多宽慰一些。
但邵箐很快发现,自己真心一片,似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先是孙氏给她说的。
那日母女二人好生宽慰了孟氏傅芸之后,隔日邵箐就继续忙碌去了。她和魏景丢下不少事,要忙得有很多。但谁知过了几日,孙氏却特地来寻她说话。
“元儿,你要多注意些那傅芸,这母女俩似乎有其他心思。”
其他心思?
需要孙氏郑重提醒女儿的,那只能是那一种心思了。
魏景。
孙氏认真道:“我在后宅多年,肯定错不了。”
邵箐并没发现什么端倪,但她并不质疑母亲的话,闻言蹙起眉心。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孙氏还真没看错。
踏入八月,傍晚突然下了雨凉了好些,恰逢忙碌一轮能松些,邵箐索性让手底下的人早些回去。
下值后,去魏景外书房瞄了眼,他还在奋笔疾书。她有点困,和守卫说一声,干脆先回去沐浴梳洗了。
但没想到回去后,沐浴没沐成,因为正院又来了两客人。
孟氏和傅芸。
这两人是来给魏景送补益气血的羹汤的,据闻是傅芸亲自下厨。
邵箐在首位坐下,淡淡道:“夫君日常药膳补益,乃颜大夫扶脉后开了方子的,恐不好擅自添减。”
傅芸神色有些局促,侧头看了母亲一眼,见孟氏并未发话,她绞了绞帕子:“我,我们询问过府医,这羹汤清润滋补,无,无妨的。”
行,你们喜欢就等着吧。
邵箐淡淡应了两句,兴致索然,又升起一阵烦躁。
她倒是不怀疑魏景的,但依旧烦,孟氏和傅芸身份特殊,以后还得接触,不管多妥善处理,她心里都有了疙瘩。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觊觎过她男人的,她能不喜一辈子。
不咸不淡地坐着,魏景很快回来了,见人这么多,他也是一愣。
邵箐睨了他一眼,笑笑:“五表妹给你送羹汤来了,可要尝尝?”
妻子心情不好,魏景立即就听出来了,为何?他看一眼已站起见礼的傅芸孟氏。
魏景是个敏锐的人,除非他根本不往那边想。但妻子在意这个,他心里那根弦早就绷得紧紧的,傅芸要不香囊要不羹汤来了三四回,他早隐有所觉。
他一概不接,甚至连借口忙碌连流云居都不去了。婉拒的态度很明显,希望傅芸知难而退。舅母和表妹是仅有的亲人,他希望能以最好的方法解决。
但现在明显不行了,魏景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他坐下干脆利落地说:“羹汤不必了,若与存山方子相冲,反而不美。”
他不等回应,也不看傅芸,转面看着孟氏道:“舅母,我已托阿箐母亲物色户好人家,待五表妹养好身体,正好走六礼。”
他强调:“有我照应,不拘是哪家,也委屈不得五表妹,舅母放心就是。”
魏景威势极重,说一不二,一番话不疾不徐,却无任何质询余地。
孟氏乍一听一愣,大急脱口而出:“不,不能嫁给别人的,她嫁不了别人的!”
什么意思?
魏景邵箐听得一怔,夫妻对视一眼,魏景拧眉:“怎么可能?”
难道顾忌犯官之女,流放犯妇之身?
他道:“大楚朝廷摇摇欲坠,再无力约束其他,但凡益州世家,如能迎娶五表妹,必欢欣至极。”
这话真得不能再真,如今天下诸侯割据,流犯不流犯的,谁还在意?魏景仅一表妹,他势力范围下的世家只有争相求娶的。
魏景句句在理,只孟氏却哽咽摇头:“不,不是,她,五娘她……”
“啊啊啊!!”
一直都是内向拘谨的傅芸突然尖叫出声,她高声打断母亲的的话:“不,不阿娘不要说,不要说,我求你了!”
傅芸竭嘶底里,捂着耳朵的手青筋暴突,闭目眼泪纷飞如雨:“阿娘,我求求你了!”
孟氏冲过去抱着女儿,哭道:“五娘她已不能孕子,她,她不能嫁好人家了!”
魏景震惊,“腾”一声站起:“怎么回事?!”
“阿娘,阿娘求你不要说,不要说……”
傅芸哭声尖锐凄楚,孟氏心疼女儿闭口不言。但这么大一件事,不问清楚是不可能的,魏景屏退所有下仆,蹙眉眉心连连追问。
最终,孟氏不得不哭着说出真相:“她得孕又流了,得孕又流了,反复多次,大夫断言,此生也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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