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航近三十年的光景里,鲜少沉湎什么,他非是圣人也不是凡胎,少年荷尔蒙支配的时期,他也有过看似荒唐的时候,但那些都是在有度之内,他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这些年,即便没有家庭井井有条的管束,他也能打理好自己,不会不恤学业、生计,乃至抱负理想。
可是,偏偏他在这个本该越活越明白的年岁,还是会犯糊涂。按父母的那个腔调,他就该呼吸都敛着张度,有些东西,就该当戒律清规般地守。
他破了戒,那就一身万丈光,弹指,一身锈。
程若航郁闷难抒,想抽根烟,却发现外套里烟盒见了底,……当所有走向都和你预料的南辕北辙时,也许这也不是最糟糕的,起码,在这最混沌的时候,本能的意识,会替你捋清这一二三。
程若航翻出程西昨天发给他的微信,在她发的那个红包过24小时时效之前,点开了。
不多不少,如他所料,整好够他买一包七星。
*
原贺工作室交给程西的第二单合作,比首单工作量少了许多,却是个精致活。
业主要求画师描拓一幅名画,免了画师创稿的时间,却是十分十的质量活。
业主有家快试营业的酒吧,一间雪茄室的墙壁上,业主要求承载一幅名画,保罗.高更的《永远不再》。
程西知晓高更,还是那本《月亮与六便士》,毛姆以高更的经历为蓝本,写成那本著名的小说。而《永远不再》这幅画,程西却是一次偶然间看张爱玲的一篇散文,程西私以为张女士文字侧写得太妙,乃至于她丢了书就去找那幅画的本来面目。
程西当着客户的面,赧然自嘲道,如果知晓有一天她会因为这幅画而来做生意,她一定成千上万遍地刻苦描摹它,起码她在应承这笔生意时会多些自信的砝码。
客户楚先生扬扬眉,“我不信你,也信贺正庭,他向来挑人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额,这话一出,程西更是诚惶诚恐。
付明森作为老师的助理,依照正常程序,如果业主没有异议的话,那么他们今天就签署一下建筑施工的增补协议。
程西一早接到付明森的外勤通知,跟着他的车来到桐城,一番量测、交涉、应酬,眼下已经下午茶时间了,他们回去的路上,程西请付明森喝咖啡,候单的时候,她接到了程若航的电话,她手里握着两杯摩卡,耳朵与肩膀之间夹着手机,简单明了地问对方,有什么事?
“……这口气,没事就不能找你了?”程若航的声音听起来略微不满。
“我在桐城,和工作室的设计师一道出外勤的。”
“……那你忙……”
“有事?”
“如果找你一道吃饭算的话……”
程西会心一笑,在付明森跟前搁下手里的饮品,扶正手里的手机,“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回去。”
“……桐城的一畦街,去过嘛?”
“没有。”
“那边有家很不错的日料炭烤店,要不要试试?”
“你要过来?”程西很是惶恐,程若航今天很闲,竟然愿意游车河,只为吃顿饭?
“发你的地址给我吧。”某人行动力一向如此Max。
程若航让程西专心谈公事,他如果先到了,就在外面等她,他今天左右是闲着。
程西挂了程若航的电话,脸颊上禁不住的绯红,那晚平安夜他坚持送程西回去,程西问过他,时小姐那边呢?
他毫不避讳地说,他并不知道那场聚会有时家一家,也觉得家里这场算计着的安排,实在没多大意思。
程西不敢再问他些什么,实际上她壮着胆子问他那句,你不喜欢贺正庭?从他嘴里探出的答案,已经有些失落不堪了,她怕腆着脸,再问些不该问的,更是落花流水、明月沟渠的下场。
有些人面前,错半次都不行。
付明森看程西接完一通电话之后魂不守舍的,一杯咖啡也喝得敷衍了事,“刚才,……是贺老师的电话?”他试探着问。
程西一口咖啡含在口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瞪瞪眼,这个付明森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八卦,“不是,是我哥。”
“咦,我以为是老师过问你的结果呢?”付明森一副暧昧不清的审视目光。
“我和你们老师真得没什么。”程西不介意再解释一遍。
“他对你另眼相看是事实。”
“嗯,我很感谢他对我的……知遇之恩,”程西妥当措辞,“可是我确实不喜欢他,他其实也不喜欢我,大概思念情浓的时候,偶然觉得有些皮囊、个性与记忆里的某个碎片太过相似。”
“咳咳。”付明森呛了一口咖啡,“你的意思是,你拒绝了老师?”
“我觉得在贺总真正忘记林小姐之前,他的感情里,谈不上谁拒绝了谁。”事实上,那晚程西因为程若航的缘故,不辞而别。贺正庭事后,发了条短信给她,抱歉他酒后也许唐突了些,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程西如果忘了便罢,还记着也不必上心,他之前的保证还算数,他们合约存续期间,只有工作伙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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