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凉。
莫晋肺腑被伤,面色惨白,从地上缓缓坐起,瞧着季琅北,倏地冷笑:“呵……遗物?真是个……笑话!这把剑,本是□□之物,即便是断剑重铸,季伯宁有何资格据为己有!”
一语出,举众哗然。季琅北闻言面色愈沉:“你到底是何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晋仰天长笑,恨恨然道,“我莫氏生生忠于□□,若非不得已,焉能与尔等贼子为伍!”
这下,众人的脸色大变。
莫晋口中□□慕容啸是当今圣上慕容景的兄长,按着“兄终弟及”的传统承的皇位,只是还有个传闻,据说慕容啸的子嗣尚存……
清锋掌门面色铁青,一口老血简直要吐出来,想杀莫晋的心都有了。
他一拂袖,面带厉色看着门下弟子:“今日夜已深,各自回去歇息。”昏暗夜色中人人面色晦暗,莫晋犹不肯罢休,满面轻屑:“怎么?想暗地里了结我,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将我交给慕容景?”
这名讳方落地,众人都觉头皮发麻。
莫晋笑得癫狂:“可笑!真当清锋上下人人都和你们一样有眼无珠吗!”
“莫师兄倒是耳聪目明,”季琅北咬牙切齿,“同门多年,倒是才认出我等都是乱臣贼子!”
莫晋只是冷笑。
围观众人窃窃私语,人心惶惶,季琅北握着沧鹿剑的手心生出薄汗。
“你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人群里有一道声音泠泠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慕千白缓步走来,面上了无笑意。然而,比起茫然的众人,此前还在口出狂言的莫晋显得有些惊异。他看着慕千白,像是欲言又止,像是难以置信,像是……无措。
慕千白在他面前站定,目光于冰冷中带了倦意和憎意:“你在害怕?对,你是该害怕。毕竟这偌大清锋上下,你孤立无援,你所谓莫氏一族,仅你一人在此。”
莫晋死死瞪着她,偏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倘若你当真有人接应,蛰伏深藏,何至于令你失手被擒,落人笑柄?”慕千白淡淡一笑,“你费心演这一出阴谋,不过是要拖住季师弟,阻止他前去忘尘谷罢了。”
“你怎么敢!”莫晋嘶吼着要扑上前来,幸而被身后的人及时制住。
慕千白不再理他,看看面色惊疑不定的掌门,最后却对着季琅北轻声道:“我知季师弟此刻当心急如火,不过,前有虎狼,临别在即,师姐有些话要嘱托于你。”
……
静室之中,灯火微黄。
三人各自落座,清锋掌门看着慕千白,瞳中一丝不忍:“千白,你方才所说……究竟是何意?”
慕千白盯着烛火,思绪漫漫:“师尊……可还记得弟子是如何来的清锋派?”
掌门轻叹:“八年了吧?那时大雪封山,你在山中摔伤昏迷,我偶尔遇见,才将你带回清锋。你道身世伶仃,家人皆死于山匪,便留了下来。”
“是啊。”慕千白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侥幸遇见师尊,弟子怕是早已不在人世。师尊待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却隐瞒了天大的秘密,实是……不孝。”
季琅北忍不住出声:“师姐!”
慕千白道:“弟子确是身世伶仃,父母皆亡,然而亲眷之中尚有二人,如今尚存于世。其中一人,手握天下权柄,是我至亲,亦是……仇人。”
“琅北,我不姓慕,我姓慕容,单名芊。我的生父生母,是本朝的开国帝后。”
慕容芊,慕千白,慕容皇室——季仲平出事后,白鹿山庄查到的种种线索,似乎都得到了解释。季琅北有些恍惚,不知该悲该喜,毕竟他视为同门的人,不曾道貌岸然。
掌门喟叹:“我遇见你时,正是先帝离世、今上继位之时。”
“我父母是被我叔父所害,个中牵扯,不过权与利。”慕千白淡淡道,“说来惭愧,我为人子女,并无报仇之心。那一人许是夺了我一家荣华,但到底给了苍生太平。只是,我外祖一脉并不甘心。”
季琅北皱了皱眉:“先后母族……莫氏?那莫晋果然……”
“他是被派来监视我的人。”
“监视?为何……”
“师弟以为,他们该如何夺回曾经的一切?”慕千白轻声问道。
季琅北微怔,脑中闪过一念:“师姐,莫非先帝子嗣,除你之外……”
慕千白叹着气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在这世间的另一个至亲,也是我父亲的长子。”
季琅北有些困惑了。当初慕容景之所以能继位,便是因为慕容啸膝下无儿,仅有一女。
“世人多半是不知的。”慕千白笑了笑,“毕竟我这位兄长,便是我也无缘得见。只因他生下来便是目盲,是我父亲侧室所生。那时他忙于征战,我这兄长生来不足,不得他欢心,自小被冷落。只是后来得了机缘,自有造化,一双眼睛后来也重见光明。”
季琅北原本还有些不明白为何慕千白要絮絮说起前尘,听到这里,联想起什么,顿时呆住:“师姐,你的兄长……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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