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赔了那个刘大山的汤药费嘛。人家不找我,就找我哥,守着他闹,天天闹,要他赔钱。我哥没办法,赔了两角钱和十五个鸡蛋。他气坏了。拉着就骂我。我当然不认账啊。人家又没找我,他自己要赔偿的,能怪我吗。”
赵仁虎笑得满口白牙。
刘娟良心发现,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谁叫我哥不护着爸爸呀。还说什么他本来就有病,不干农活多年之类的。还说我拖油瓶儿是他当哥哥养的。我就气坏了。警告他几次不听,我就要砸他锅。我嫂子连忙把门关了。我气急了,从猪圈屋抱出一块鹅卵石就砸他的门了。”
“砸得好呀。”
刘娟眼睛亮亮的,“你也觉得砸得好啊。本来就是嘛。邻居反说我歪恶,说我嫁不出去。我哪里歪恶了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不是怪我舅子不争气,结婚十几年还用我爸爸分的门呢,就没本事自己打扇新门。那个门都多少年了啊,早腐朽了,一砸就一个大洞。可怪不得我呀。”
“放心,你一定嫁得出去,嫁个最好的,嫉妒死那些人。”
刘娟懵懵懂懂,就觉得这个大哥哥贴心,“对了,赵大哥,今天初一,你既然不是找我还钱,那你是找我干撒。”
“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们这里的砖瓦厂。”
“你家要造房子呀。”
“我家就我一个人。等我要娶媳妇了,我再造房子。是我徒弟家,要起房子了,我来看看能不能从厂里直接买。”
小丫头眼珠儿一转,“我带你去看呀。你稍微提个价,多的咱二一添作五咋样。”
赵仁虎哈哈笑了,“原来你打小儿就这么精啊。成,生意做成了咱对半分。”反正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刘娟平时放学还在砖瓦厂当学徒工呢,自己一块一块的做坯子,做成了挑到窑上。一个月还能挣一块几毛钱呐。
她生在冬月,已经满十一,吃十二的饭了。窑上多的是这种童工,每天一上工那叫一个热闹。上次刘大山就是在窑上和刘娟发生的冲突。
刘娟看着锅里飘的汤圆,小声道,“你要不要吃呀。”不问不行啊,人家的钱买的。
赵仁虎眼中带笑,“我已经吃过啦。你自家吃吧。”说着,还抓出一荷包瓜子糖,都放到窗下,“给你的。”
刘娟眉眼惧笑,“我抓一点搁身上,多的我留着慢慢吃,行吗?”
媳妇真是好可爱啊。赵仁虎无有不应。
今天初一,窑上一个老会计尽职尽责地看厂呢。
刘娟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老叔,我表哥要买砖瓦。我带他来看看。”
“哟。你这个歪丫头,大年初一不去耍,来这里干撒。是不是嫌平时不够累啊。”
“都说了,我表哥要买砖瓦呀。”
赵仁虎上前递了根香烟,“老叔,抽烟啊。”
小子上道啊。刘会计接了,“你要买砖瓦啊。是买一次呢,还是买多次?买几十呢,还是几百呢,还是买几千?”
赵仁虎仔细查看了窑上烧好的砖瓦,敲敲看看,十分懂行的样子,“叔,我要得多。”
“要多少?”
“几万也是有的。几千也可能。我要包工程做。先得看看价格公道不公道。你也知道,现在私窑多了,价格也降了。”
那就是大买主了。“私窑的东西咋能比得上公家的啊。用上不久就得裂口。你是行家,多说无益。一口价,砖两分,瓦一分五。你拉出去,倒个手,五厘就入手。”老会计叹了一口气,“也就是今年,大家敢明着干了。前几年,投机倒把,抓去坐大牢”
第二十八章 买卖
赵仁虎一口应下,“行!”
“你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每样先来五百。”
刘会计脸一垮,“五百就不是这个价啦。自己造房子的话,去外头买吧。”真是浪费表情。
“我倒是要得多,你就是出不起价。一样五万,你敢接吗?”
“咋不敢!你什么时候要?”
“只要价格实惠,我现在就要。”
刘会计咬咬牙,“这样,你等着,我找能做主的和你谈。”
刘娟咂舌,“表哥,十万砖瓦,你买得起吗?”
赵仁虎笑了,“十万算撒,这么大的地方,百万千万都是少的。”
新政策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这一开放,修房造屋的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十年浩劫,谁都会趁着政策松动立马出手,生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一会儿,刘会计生生拉着牌桌上的厂长过来了,“呐,你们来谈。”
厂长打量了赵仁虎一眼,糟乱头发,旧军大衣露出破棉絮,面容可以,穿着却不像,这种人值得叫他当厂长的百忙之中来接待啊。
赵仁虎耸了耸肩,他不能打扮得好看了,这样邋遢都有人和赵老娘探口风了,再捯饬几下,那不是得踏破门槛啦。
他可不想惹这种是非。刘娟都嫌弃他老了,再添一笔就讨不着她了。
刘会计天天看穷人样,都看惯了,这接到厂长递过来的眼神,才觉得自己有点冒进了,他有些尴尬地道:“这是刘娟的表哥。他想买砖瓦。”
刘娟的表哥能当上老板?
刘会计更尴尬了,“他要十万砖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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