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讵可待_晴空蓝兮【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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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想要说明什么呢?良辰无奈地闭了闭眼,承认自己刚才的问话可能激怒了护子心切的母亲,但对于这一连串状似暗示的问题,她的回应却显得有些轻描淡写,甚至,心不在焉:“您这次打电话来,凌亦风知道吗?”

  顿时,那头有片刻的沉默。

  她继续说:“我不可能仅凭一通电话便去放弃这段关系。倒不如您直接跟他说,毕竟你们是母子,您劝他考虑与我分手,绝对要比劝我更加容易成功。”

  一场电话jiāo谈不欢而散。良辰隐约记得,在她说完之后,凌母再度开口时声音硬得像石头,显然是气极了。

  其实良辰也觉得有些累。工作才刚刚起步,父母虽不让她cao心家里的事,但每每看见父亲为重振事业而忙到焦头烂额时,忧心总是难免的。再加上这段远距离恋爱,以及凌母的突然搅局……良辰只觉得最近状态混乱,好几次拿起电话拨越洋长途,凌亦风却又像上次人间蒸发般,一直联系不上。

  直到有一天,电话终于通了,可是接电话的人,却是一个女孩子。

  听出程今声音的那一刻,良辰好像明白了凌母之前的意思,也隐隐猜到,那个所谓早已定好的儿媳人选,究竟是谁。

  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与记忆中的印象重合起来,良辰却觉得眼前这位娇小婉约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完全不像那种私下拆散qíng侣的凶恶母亲。

  至于那位准儿媳,此刻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沉默许久的凌父终于发话:“既然来了,就先过来一起坐下再说。”

  良辰看了看他,却一动不动。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谈心聊天,因此并不认为有正式坐下长谈的必要。再次抬眼,恰好对上凌亦风的眼神,上当受骗的感觉愈加qiáng烈。或许,他早知会面临现在的局面,只是不知,目的为何?

  对于她的不为所动,凌父似乎不大满意,却也不再理她,只是抬手招了招,“小今,你也过来坐。一家子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了笑话!”语气虽仍不失严厉,但明显少了与良辰说话时的那份生疏与僵硬。

  话音未落,二楼楼梯处便传来一阵轻快的下楼声,转眼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良辰的视线里。

  这就是凌父口中的“别人”?良辰望着那张五官立体深邃的陌生面孔,心想着,这又是何方神圣?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只握着她的大手倏然一紧,然后迅速放开,在目光还未收回来之前,凌亦风已然从她身边离开,越过凌母,径直朝那个明显带有外国血统的年轻男子走去。

  “James!”凌亦风低低地叫了声,背着所有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压抑的紧张和警告。

  被唤作James的混血男人停下来,与他对视了两秒,这才神qíng慵懒地扭了扭脖子,“中午下飞机,在你chuáng上睡了一下午,刚刚才醒。这么巧,你就回来了。快上楼来,我带了些好东西给你。”

  凌亦风眼神微闪,点点头,转头看向立在门边那一束温暖光源之下的良辰,说:“等我两分钟。”

  说完,迈开脚步和James一同上楼。

  真是莫名其妙!良辰在心里暗咒一声。果然,跟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如今,她被独自丢在客厅里,面对三个对她并无多少好感而同时她自己也不大喜欢的人。

  恐怕,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很难再找到哪个时刻是像此刻这般让人觉得如此不舒服的。在三双眼睛的环视下,良辰进退为难。倒不觉得有多尴尬,只是不认为自己应该在原本理应美好的度假前昔遭遇到这样的处境。

  在凌亦风离开之后,有那么一刻,四个人全都默不作声,不说亦不动。墙上挂钟秒针的跳格声,清晰无比。

  然后,程今先动了,却不是依照凌父所说的去沙发上坐下。她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眼睛牢牢地盯着良辰,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语气中不复平日的自信张扬和犀利,反倒带着真真正正的疑惑不解。

  她问:“苏良辰,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这么长久地留住一个男人的心?即使他以为被你背叛、被你抛弃,却还是数年如一日地,对你不曾有半点忘怀。

  程今第一次让心底的挫败qíng绪放肆蔓延,她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闭上漂亮的眼睛。虽然知道自己在这场无硝烟的战役中可能永远都做不了赢家,但却仍旧无法亲口承认这一事实,因此,问题只问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良辰微微垂眸,只觉得程今的话没头没尾,并不理解她究竟想说什么。这时,凌母踱步回到沙发前坐下,同样一脸复杂:“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不等良辰作出反应,她又接着说:“很早之前就已经定好,在小今满二十六岁那天,就是他们订婚的日期。”

  良辰心头一跳。

  明天,程今生日,与凌亦风订婚。而她,还拥有叶子星,他们将一同去度假。

  这是多么好的安排!过了今晚,从此各有各的归宿。只是之前,凌亦风竟然从没提过一句半句,难道这才是他坚持带她回家的理由?——让她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从此也就真的“一刀两断”。

  虽然凌母克制得极好,良辰仍在她脸上看见一丝戒备和隐忧,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说话的腔调却平静似水:“事先没人通知我,临时也没办法准备贺礼,只好先道声恭喜了。”她对着程今挑起唇角,而后重新转向凌母:“请放心,不管他们订婚与否,我与凌亦风,早就没有任何关系。再说,有家室的男人,我更加是不会去招惹的。”

  凌母显然没想到良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点破她的担忧,不禁微微一怔。

  这时,一旁楼梯处响起一道冷淡的声音:“我不会和程今订婚,这也是今天我带良辰回来的原因。”

  20

  凌亦风一步步走下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神色淡定。他看着表qíng倔qiáng坚定的良辰,心头微微一紧。刚才她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被他全数听见,倘若不是她在qiáng撑着,那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原因——她根本早就不爱他了。否则,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而又坚决无比地作出表态,彻底撇清了二人的关系?

  或许,一直以来都只是他在自作多qíng。

  凌亦风收回目光,转向其余三人,淡淡地说:“明天的订婚仪式,就此取消吧。”

  “你说什么?”凌父终于站了起来,因为震怒,连嘴角都开始隐隐抽搐,“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这种事qíng,可以任由着你胡闹的?!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你……”

  话没说完,就被凌母打断。她看了丈夫一眼,也站起身,虽然颇不赞同地皱眉,但语气明显更为缓和,“阿风,婚姻大事,这是多严肃的事qíng,你不会不知道吧?既然之前早已经定好了,现在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她转头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良辰,意味深长地接着道:“况且,我不认为你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释自己的任意妄为。”

  这个时候,端坐在沙发上的程今早已脸色苍白,双手紧握,一语不发。

  一时间,突然静了下来。

  凌亦风微垂眼睫,抬了抬唇角。这场所谓的早已定好的婚姻,从来都只是他们的一厢qíng愿。虽然父亲的话被突然打断了,但他很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恐怕,盛怒之下的父亲,是真的希望他这个仵逆儿子gān脆在当初病死在大洋彼岸,省得日后处处惹他生气,难讨半点欢心。

  如今想起那段在美国打黑工赚钱、病倒了也无人照应的日子,凌亦风已经感觉十分遥远,可却从来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为了苏良辰,他可以毅然反抗所有阻碍他们的力量。他以为她会一直和他一起,即使不能同在一处,至少,jīng神上是互相倚靠的。

  可是,他错得离谱。

  然而,更加离谱的是,纵然如此,他仍像着了魔一般,对这个看样子并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女人,又爱又恨。

  “……的确没什么更好的理由。”他淡笑,接着凌母的话说道:“我们都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就绑住对方。更何况,我认为就算要订婚或者结婚,她,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良辰微一皱眉,那双狭长幽黑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其间闪动着复杂的光芒;还有那只修长的手指,堪堪指向她的方向。

  形势突然有了逆转,数道目光齐刷刷跟过来,一时间矛盾的焦点已顺利地由凌亦风那边转移到她的身上。

  “你是说……”凌父沉着声音,瞟了瞟良辰,“你要和她结婚?”

  凌亦风双手cha在裤袋中站着,并没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那个皱着眉心的女子,微微沉吟。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他露出一个蛮不在乎的笑容,云淡风轻却又不无嘲讽地说:“那只是一个假设。目前,我并不想和任何一个人一起,迈入那个神圣的殿堂。”

  良辰冲出凌家大门的时候,手脚冰冷,零度以下的空气几乎冻裂她的脸颊。然而,更加寒冷的,却是她的心。

  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一步步bī近。良辰突然停下来,回过身,那人已经近在眼前。

  她忽地扬起手,清脆的响声回dàng在清冷的空气中。

  “凌亦风,你混蛋。”手掌热辣辣的痛,声音却冷到极致。

  “……你发什么疯!”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那只冰冷的手从脸上划过,凌亦风迅速一把扣住,近乎咬牙切齿地问。

  “发疯的人是你!”良辰用尽力气挣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发现男女的力量有多么悬殊,但却是头一次使不出力来。明明有无数的怒意和怨恨,却偏偏找不到出口。当穿着高跟鞋的脚直接踢在对方的小腿上,而眼前的人却不为所动时,她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浑身的力气像在一瞬间被抽gān了似的,剩下的只有浓重的疲惫。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累,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捏住。抬起头,背光之中,眼前的景象晦暗不明,她被高大的yīn影笼罩着,心底的寒意泛上来,化作一声冷笑。

  “凌亦风,难道在你心里,我真就这么容易被糟践吗?……从前你移qíng别恋,那是我识人不清,自认倒霉了。可是现在,凭什么又拿我来当挡箭牌?这就是你今晚坚持带我来的目的?因为不想被婚姻束缚,所以拉了我来,随便想了一番说词?……从什么时候起,我竟要沦为你众多选择中的一个?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我是不是你所谓的‘更好’的选择,我都不稀罕。”她停了停,目光沉寂空泛,“……现在,请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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