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阿雅及时提醒,今天恐怕就要误了大事。
刚刚喝下半碗粥,元气总算恢复了一些,南谨只想着尽快赶去赴约。jīng力问题倒是其次,现在唯一苦恼的是自己几近沙哑的声音,到时也不知该如何和对方jiāo流。
仿佛是知道她不会改变主意,萧川只是转身去门廊的衣架上取了件外套,说:“我送你。”
南谨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下意识地便想要拒绝,可是还没发出声音,就只见萧川率先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Chapter 14
感qíng的来去从来不由人,她陷在这个局面中,早已失了控。
她赶时间,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开车。
暮色四合。
道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泛huáng的树叶随着秋风片片落下,在地上浅浅铺了一层,远看上去就像铺着一条金色的地毯,一直蔓延伸向前方。
虽然已是秋天,但车上冷气依旧开着,这是萧川的习惯。南谨刚刚扣上安全带,腿上就多了一件外套。
萧川开着车没说话,她也不吭声。大病初愈,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气,于是将外套展开,沉默地披盖在身前。
那是他的衣服,上面还有清冽的古龙水的气息,那味道很淡,却始终若有若无地往她鼻子里钻。
南谨索xing扭过头,面朝窗外闭上眼睛小憩。
她之前昏睡了十几个钟头,但因为一直在发烧,又被梦魇缠住,其实睡得并不好。此刻车厢里安宁静谧,特制的车窗玻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源,车子行驶在路上又快又稳,她竟然就这样蜷在座椅上睡着了。
最后是萧川将她叫醒。下车之前,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她还以为萧川会立刻离开,结果看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而是熄了火,坐在位子上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阿雅催促的短信再一次响起来,南谨微微抿起嘴角,只能咽下想说的话,匆匆转身赶去赴约。
她与客人前后脚进入订好的茶室。幸好阿雅比较机灵,知道她今天身体有恙,临时搬了个救兵来。
十几分钟后,姜涛也驱车赶到了,一见面就伸出双手迎上去,笑意慡朗地打着招呼:“许老,您好您好!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迟了。”
姜涛口才好,在圈内又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南谨在边上看他应对得宜,微微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今天请来的贵客被姜涛招呼得妥妥帖帖,最后宾主尽欢。南谨全程陪在一边,虽然只是当个配角,但也免不了要跟着说说笑笑。
直到结束后上了车,她才忍不住清咳两声。嗓子已经彻底哑掉了,努力想要发出声音,却引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意。
萧川显然也发现了,他侧眼瞥了瞥她,也不知从哪里弄出一盒东西来递给她。
是喉糖,还没拆封,大概是刚买的,又或许是他早就买了一直放在车上没用过。
南谨什么都没问,只是接过之后忍不住看他两眼。而萧川开车的时候似乎十分专注,目不斜视地任由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探询。
最后南谨才努力发出声音,勉qiáng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萧川直视前方,淡淡地回应。
她向来吃药怕苦,可没想到喉糖竟是橘子味的。这是她最爱的口味。
南谨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自从她突然晕厥、高烧了一场之后,萧川对她的态度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哪里变化了,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他今天的种种举动,都令她忍不住怀疑,在自己高烧昏睡的那十几个小时里,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所以回去之后,她先请用人上楼帮忙更换寝具,她在一旁看着,貌似不经意地说:“我发烧的时候,谢谢你们照顾我。”
那用人却谦逊地微笑道:“南小姐,您谢错人了。”
南谨心头不禁一跳,露出个讶异的表qíng:“什么意思?”
“您生病的时候,是萧先生一直在这里照顾您的呀。”chuáng单和被套很快就都换好了,用人直起身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差不多已经到了用人们的收工时间了,南谨似乎还有些愣神,心不在焉地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她在房间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努力想要找回之前那段空白的记忆,可是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能颓然放弃,这才觉得饿了。
晚上只吃了半碗粥,之后又陪着客人喝了不少茶,此时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她下了楼,本想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结果发现客厅里有人。
萧川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听见她下楼的动静,他没有回头,只是把烟灰掸了掸,才问:“还没睡?”似乎是立刻想起她说话不方便,他下一刻索xing把烟掐灭了,转过身看向她。
南谨点点头,没作声,径直走到厨房里去。
冰箱里的食材倒是很丰富,但多半都是未加工的生食。南谨望着那一堆新鲜蔬果和冰冻鱼ròu犯愁,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声音:“饿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身瞥去一眼。
萧川已经慢悠悠地走过来,他在她身边停下,微微倾身查看冰箱,过了片刻突然问:“你想吃什么?”
她不禁诧异地瞪大眼睛,停了停才忍不住哑着声音质疑:“你会做?”
要知道,曾经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太短,可却从没见他亲自下过厨房。
那个时候,她明明厨艺不jīng,做出来的东西简直难以下咽,而他宁肯将就凑合着吃了,也从来没有自己动过手。
不但自己不动手,他还隐晦地嘲笑她,奉劝她以后少进厨房,免得荼毒大家的胃。为此她感到万分挫败,同时却又不服气,于是忍不住反问他:“看你平时这么挑剔,怎么从来不肯自己露一手给我看看?”
其实在她的印象中,他是那种无所不能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应该都能做得很好。
结果他只是扬起眉,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五个字:“君子远庖厨。”
“大男子主义!”她笑嘻嘻地怀疑,“究竟是不想做,还是根本不会做?就像我一样。”
“这是激将法?”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小朋友。
“算是吧。你都吃过我的ròu酱意面了,能不能也亲自下厨做一餐饭给我吃?”
她很少向他提要求,又刻意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结果没想到,他似乎根本不为所动,伸手在她腰后轻拍了一下,催促道:“去换身衣服,该出门了。”
那天正好是新年,用人们都放假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年夜饭订在外面,可她不想出门。她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越来越懒怠,因为心事重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自己担心的事qíng随时都会bào露,所以时常感到不安。
因为这样不安,她变得更加依赖,对着他撒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反倒更像是个热恋中的女人了。
明明知道这样才是最危险的,可她已经控制不住。感qíng的来去从来不由人,她陷在这个局面中,早已失了控。
所以她继续可怜兮兮地做最后的挣扎:“厨房就在那儿,冰箱里也有现成的东西,我们就在家里吃好不好?”
他看着她,仿佛觉得她奇怪,终于笑了笑:“所有人都在酒店等着我们,别胡闹。下次满足你的要求。”
听起来像极了敷衍,因为直到最后分开,他都没有兑现这句承诺。
灶火点起来,在锅底晃动着蓝色的幽幽光芒。
萧川在水池边洗gān净手,这才回身说:“你到外面等一下。”
南谨如梦初醒,仍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还想说话,但嗓子实在嘶哑难受,只能一声不吭地退出厨房。
果然没过多久,一碗热腾腾的海鲜面就摆在了桌上。
面条顺滑筋道,汤汁鲜浓,配料红红绿绿地铺在上面,煞是养眼。
没想到他真的会下厨,而且做得像模像样。更加令南谨没想到的是,多年前自己那样“哀求”他,他都没有同意,今天也不知想gān吗,竟然主动煮面给她吃。
可她是真的饿坏了,没工夫纠结这些。她吃完面条,把汤也喝掉大半,最后心满意足地放下碗,才发现萧川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隔着大半个客厅,她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她,可没想到刚一站起身,他就立刻抬起头望过来。
“怎么样?”他问。
什么怎么样?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实话实说:“很好吃。”
是真的美味,原来他的厨艺确实比她qiáng太多。
她把碗筷收进厨房,又顺手把锅一并洗gān净了。
已经是深夜,水池正对着一扇窗,窗外恰是别墅的后院。因为下了一整天的雨,院内土地cháo湿斑驳。有细微的光线从湿漉漉的糙丛中隐隐透过来,晕成一团团轻柔明亮的光圈。
院内种植着数株芭蕉,宽大碧绿的叶片盛着雨水。微风扫过,水珠尽数晃动着散落下来,发出沙沙声响。
这样静谧美好。
南谨的双手浸在流水中,有一刹那的恍惚,只因为她曾经梦想过这样的生活。
是真的梦想过,她曾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是和他一起住在这里。其实连用人都不需要,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可以学着煮饭做菜,吃完饭收拾桌子和碗筷,只是过最平凡的生活。
这个梦想何其隐秘,是在她被他宠溺呵护的时候,是在她发现自己真正动心之后,或许只是那样短暂的一个念头,但它毕竟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水漫过锅碗的边沿,渐渐流入池中,激起轻微的声响。南谨终于回过神来,迅速收拾好一切。她控gān碗筷,又擦gān了手,结果刚一回身,就差点儿吓了一跳。
萧川垂手静立在门边,仿佛正若有所思地看她,而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沉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不大自在。事实上,自从她高烧退掉完全清醒之后,就总感觉有些异样。
厨房门又宽又大,完全敞开着。南谨微微垂下眼睛,打算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
结果等她走到近前,萧川才忽然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皮肤微凉,上面还残留着轻微的水迹。在他碰到她的一瞬间,她的手似乎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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