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乐言皱着眉仿佛仔细考虑了一下,才点头说:“会的。”却又忽然笑起来:“如果你再把以前的无数段qíng史坦白出来,估计惊吓效果会更足。”
聂芝气得咝咝抽气,“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你却一直拿我寻开心?”结果话音刚落,目光便停留在聂乐言的身后,反将一军:“那个大帅哥,是谁?”
知道她指的是哪位,聂乐言连头都没回,只顾吃着盘子里的jī翅膀,含糊地回应:“大学同学。”
“只是同学这么简单?”小丫头明摆着不好唬弄。
“去去去。”聂乐言放下盘子就要拿油乎乎的手推她,“跟宁双双玩儿去吧!你们俩上回吃KFC的时候不是一见如故么?快去吧,别问东问西的,八卦!”
好不容易哄走了聂芝,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结果有人适时地从旁边递了张纸巾过来。
“你从哪里认识这么多小朋友?”程浩笑着问。
聂乐言四处看了看,确实,花园糙坪上三三两两的,全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但她还是侧着脸反问:“怎么,你很老了吗?”
程浩却没回答她,目光只是停留在她的脸上,然后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她的嘴角边轻轻拭过。
她呆了一下,而他给她看残留在指端的酱渍,笑得越发眉目舒朗:“很显然,你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叫不做作吧。”她忍不住抢白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来。
“你说,他们在谈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不远处,同样是一身运动休闲打扮的宁双双站在烧烤架旁边问。
聂芝正在学习如何烤出又香又嫩的牛ròu串,头也不抬:“谈qíng。”
“那是乐言姐的新男友?”
“你觉得呢?”
“我觉得像啊。”宁双双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呼”地一下拉开小背包的拉链,一边往外摸手机,一边喃喃自语:“就是像才不得了了……”
“嗯?你说什么?”聂芝有点纳闷,终于肯从“贤内助”的角色中暂时挣脱出来,却只见宁双双已经开始往外拨电话。
她不禁用手肘捅捅身旁的男生,“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东西不得了了?”结果头上很快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你当我的好奇心和你一样重么?你们女孩子的话题,我可没兴趣听。”
“没听到就没听到嘛,还找借口。”她鄙视地撇下嘴角,连围裙都顾不得脱,就端着自己烤出来的成品屁颠屁颠地炫耀去了。
这是聂芝大小姐头一回自己亲自动手做出能吃的食物,自然十分有成就感,托着盘子绕场一周,最后再度来到聂乐言前面。
“最后一串了,”她将盘子递出去,却是给站在聂乐言身侧的男人的,“你要不要尝尝?”
程浩微微一笑,“好。”
聂乐言问:“那我的份呢?”
“没了呀。”聂芝说得心安理得,“帅哥嘛,在我这里一向享有优先权。”
聂乐言又问:“这算不算重色轻友?”
“那你们俩一直躲在角落里独自聊天,不理我们,这又算什么呢?”
“第一,我们光明正大地站着,并没有躲。第二,”聂乐言转头看了看,把责任推得一gān二净,“有人说你们是一伙小朋友,大概他觉得和小朋友们难以沟通吧。”
身后是大簇大簇只在冬天盛开的花朵,另一边则是碧蓝的池水,她就站在花园的一角,笑得着实有点jian诈,可是笑容却十分真切美好,唇边的弧度柔软得不可思议,似乎连苍白的阳光都在这一刻有了勃勃生气,以至于程浩在低头瞥见之后,竟然也没有立刻辩驳。
聂芝却不服气,眯起眼睛故意问:“谁是小朋友?这位英俊的大哥,难道你搞年龄歧视?”
“当然不是。羡慕你们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歧视?”
他的样子很有几分真诚,似乎生怕她真的误会生气,聂芝见了不由“哧”地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忽然又问:“姐,你觉得这样的氛围怎么样?”
“阳光,糙地,自助餐,还有一群要好的朋友。外国人的婚礼多半都这样,还是真làng漫。”
聂乐言被这小丫头突发的感慨逗笑了,不由打趣道:“怎么,你也想结婚了?”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聂芝只是继续憧憬:“如果来个乐队演奏,那就更好了。”
“什么乐队?零点还是花儿?”
她却看她一眼,“简单点,你来段小提琴独奏就行。”又转过去和程浩说:“乐言姐的小提琴那可是专业水准,你听过没有?”
结果没等程浩回答,聂乐言已经抢先说:“哪有什么专业水准!好多年没碰琴了,琴盒上积了一层灰。”
明晃晃的阳光下,程浩的脸色仿佛有一点发白,她却没有注意到,只是指了指他,继续道:“说起乐器,他才是钢琴高手呢。”印象中,他应该是钢琴八级吧,那个时候问起来,他很是无奈地说:从小就被bī着练,没办法。
可是她却觉得这样很好,他弹琴的样子很好,微垂着头,短短的刘海遮下来,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只有修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巧地舞动,汲取了周围一切的光源,仿佛优雅的王子一般。
她见过许多玩乐器的男生,却觉得他们全都没有他好。
聂芝很好奇:“真的吗?”正想请程浩改天有机会表演一段,谁知他却抬腕看了看手表,突然抱歉道:“才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事,我要先走了。”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乐言,只是朝聂芝点了点头,然后举步往门厅方向走。
聂乐言愣一下,很快便追上去,“我以为你今天一天都很空闲。”
“约好和人家吃午饭,是我忘了。”他说。
“等等,你的外套。”她从衣架上取下外套递过去,他说:“谢谢。”两个人的手指不经意间相互触碰了一下,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穿好衣服,然后推门离开。
聂乐言一个人回到花园里。
隔着遥远的距离,阳光穿破高远的云层俯视着大地,显得有一点虚白。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昨晚楼梯间里的手心相连,他和她十分有默契地谁也不再多提一句,只是今天再见面的时候,举止言行间无端端多了一分亲昵。
是的,只是那一点亲昵,或许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又或许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可她还是那么傻,天真地以为这意味着某样东西的即将开始和发生。
心里不是没有雀跃的,昨晚送走他之后,关上门,她甚至觉得手指上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和气息。其实早已经过了幼稚青涩的年龄,可是这样的小暧昧仍能让她心跳加速,仿佛意外得到糖果的小朋友,只是那一点甜头就足以快乐上老半天。
可是就在刚才,他却又那么突然地匆匆告辞,虽然理由充分,但她并不相信。
将外套递给他的那一刻,似乎有种错觉,似乎他又变成多年前那个若即若离的程浩,和她有着疏离的客套。
而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又或许,昨晚的一切,才是她的一场错觉?
[三十三]
好在那群大学生们很会活跃气氛,吃东西之余还不忘开展各式各样的娱乐项目,手上嘴里一刻都不闲着。聂乐言索xing也坐下来参与进去,才发现他们的话题正讨论到当前国际国内的经济qíng势。
其实她就是一经济小白,理财观念虽然不错,但大道理一概讲不出。
一边喝着饮料,只听见其中一个人说:“总体环境不好,经济不景气,听几个学长学姐们说现在找工作很难啊。”
另一个人反驳:“倒也不能以偏概全,关键还是要看个人实力。我家邻居比我们高一届,前两天刚被XX公司签下了,据说高薪呢。”听那语气,倒是与有荣焉,颇为骄傲。
嗯?聂乐言举着杯子停在嘴边。如果不是恰好重名的话,那位同学口中大名鼎鼎的XX公司,应该就是江某人开的吧。
虽然两人过去并不经常谈及工作,虽然她是经济小白,但她好歹还是知道的,江煜枫有多么会赚钱,多么懂得赚钱。
这个社会一本万利的好事少之又少,但他好像偏偏就有那个本事,只用少量的投资,便能得到高额的回报。这其中的具体cao作她并不清楚,而他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又真的太悠闲,所以她总觉得他的钱来得太容易,也正因此更显得神通广大,仿佛真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凭着他高兴罢了。
而同一时间,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人正在为生计奔波,衣食无着。每每想到这些,再对比他的吃喝玩乐风流快活,怎能不让人觉得心有不甘心下忿忿?
果然,一提起那家公司的大名,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重新锁定新的话题目标,讨论更加热烈。
宁双双突然凑过来小声说:“看他们现在说得这么激动,等下可怎么办呀?”
聂乐言有点心不在焉:“什么怎么办?”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宁双双的意思,连着别墅客厅与后花园的玻璃门就已经突然被人打开来。
聂芝离得最近,首先循声望过去,呆在原地怔了半天,嘴巴仍旧半张着忘了合拢。
其实认识聂乐言这么久,她早就知道她的前任男友是谁,只不过一直没能见到真人。
而今天,这个男人竟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并且一点也不难认,因为平时总能从很多途径获得他的信息。
只是迎着充足的光线,他看上去似乎要比电视里和杂志照片上的更加年轻一些,还是那样英俊bī人,却难得的隐藏着本该毕露的锋芒。
那一身米白色的上衣和深灰色的休闲长裤只将他衬得玉树临风,眼角仿佛蓄含着一点点的笑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因为眼底的眸光太深,即使隔着老远,仍旧觉得沉晦如夜下的深海。
聂乐言也被吓了一跳,心下不由怨念,这个城市不是一向都挺大的么,怎么她跟这个男人就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重逢于各式各样的场合呢?
等他信步走到面前来,她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他面无表qíng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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