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家还兴致勃勃地在讨论,此时却突然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宽敞的商务车的车厢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是那些记者真的没认出来,抑或是另有隐qíng,反正通篇报道里语焉不详,并没有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身份以及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选出来的照片里,男人的脸孔全都拍得不甚清晰。
不过其实并不难认,至少对于车里的人来说,十分好认。
她们熟悉他,更胜过熟悉白妍妍。
讨论的声音蓦地停下来,江煜枫很快察觉到异样,回头瞥了一眼,结果拿着报纸的那人还处在意外的状态里,以为大老板也想看看自己的偷拍照,于是下意识地便把报纸递了出去。
然后她看见江煜枫的眉头皱了皱,条件反shexing地解释了一句:“这是昨天从聂小姐的房间里借来看的。”
怪不得,恐怕就是看过了这个报道,她对他的态度才会那样反复无常。
其实那个女同事一时间只是急于撇清,仿佛这样可以把责任推得gān净一些,至少证明自己并不是这则八卦的源头传播者,免得被狗仔队偷拍到的老板恼羞成怒,怪罪到她的头上。
可是,她的担心显然有点多余,江煜枫听了之后只是静默了一下,然后便面无表qíng地将报纸递还给她。
她侥幸地松了口气,结果却又听见他的声音从前排传过来,不紧不慢:“过期的报纸,没什么好看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其实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命令,甚至比平日里在公司jiāo待公事的时候还要温和些,不过那个女同事只愣了一下,呆呆地“哦”了声,然后便连忙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叠起来,一鼓脑儿全都塞到座位下面去。
LINDA的眼神从旁边飘过来,半是提醒半是无奈,她才仿佛突然警醒过来:自己方才一紧张,好像说错话了……
聂乐言一个人待在酒店的房间上网。
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一整天的无所是事,随便去街上走走的,结果没想到准备出门的时候却意外地下起雨来。起初还只是毛毛细雨,后来竟然越下越大,一直延续到吃过午饭,仍旧没有丝毫停歇的趋势。
下午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下来,雨点滴滴嗒嗒地敲打在玻璃上,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其实她住的房间位置极好,从窗户边望出去,就可以看见那一整片被雾气笼罩着的湖面,当真如同书上所形容的那样,烟波浩渺。
聂乐言看了一会儿风景,又跑去电脑前面搜索下载小游戏,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其实大致猜得出来会是谁,可是打开门之后,她还是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事qíng办完了,当然要回来。”那人的qíng绪似乎比早晨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于是重新对她作威作福起来:“帮我倒杯水。”
她顺手拿了杯子倒水给他,靠得近了才闻到淡淡的酒味。
“明天一早出发去乌镇。”江煜枫在沙发里坐下来说。
“可正下着雨呢。”她有点担心,或许路上会不好走。
可是他却好像懒得再说话,就那样靠在单人沙发里,眼皮微微阖着,姿态慵懒,一动不动。
聂乐言不禁想,现在的男人们,尤其是号称生意人的这些男人们,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大白天的,居然也能喝酒喝成这样。
那杯水还被江煜枫握在手里,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将它拿开,结果他忽然又开口说:“怎么这么冷?”
她这才想起窗户没关。方才看风景,所以开了一条小fèng,而他此刻正坐在窗边,难怪会觉得冷。
她走过去关窗,见他仍是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不由说:“快回自己房间里去睡。”
他不理她,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她等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好把水杯从他手里抽走,却在无意中碰到他的手指,感觉似乎有点凉。
其实他的体质一向都是这样,虽然喝醉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奇怪的是,似乎只要喝多了酒体温就会下降。所以过去她总不爱他出去应酬,因为应酬回来之后,他就要用冰凉的手去抱她。夏天倒也算了,偏偏冬天的时候也这样,仿佛将她当成了暖炉。
即使抗议也没有用,多半时候他依旧我行我素,更有甚者,还会用另一种bào力的方式堵住她埋怨的嘴巴,直到她乖乖束手就擒、心甘qíng愿被他抱牢为止。
[四十]
关了窗,屋子里又开着空调,其实很温暖,只穿一件衣服都不会觉得冷,但她还是推了推他。他被她吵得终于有点不耐烦了,眯着眼睛看她:“又怎么了?”
“去chuáng上睡。这样也不怕着凉……”
结果话音刚落,他便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越过她径自躺到chuáng上去。
“……我是叫你回自己的chuáng上去睡。”聂乐言不禁呆在那里,心想,这男人怎么这么自觉。
可是还是没办法,他已经睡在那里了,长手长脚的,连被子都不懂得盖一盖,又或许是懒得自己动手。
她叹了口气,最后认命地走过去,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我真成了你的保姆了。”
是呀,又送水又盖被子的,不是保姆是什么?
她以为他已经快要睡着了,谁知他竟然听见了,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一挑。
“笑什么笑!”
“没什么。”他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似乎懒洋洋的,过了一会儿才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聂乐言没听清,下意识地就俯下身去,“你说什么?”却被他出其不意地勾住脖子,吻在唇上。
她怔了一下,他已经睁开眼睛,瞳孔里仿佛带着淡淡的笑意。
“神经病啊。”她拍开他的手,“少在这里借酒装疯!”
他一点也不生气,双手jiāo叉枕在脑后,就那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是喝了点酒,可是没有醉。”
“是,你没醉,反正这种事对你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吧。”
她很鄙夷地瞪着他,他却视若无睹地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什么?凭他以前一段接一段的风流史,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出来一则的花边新闻,凭昨天从酒店客房服务那里拿来的娱乐报纸……
原来就在前不久,他还和那个叫做白妍妍的当红女星一道共进晚餐。
会那样特意地约在深夜单独见面,没有助理跟着,没有保姆车,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呼朋唤友,就只是两个人而已,从高级餐厅一前一后地走出来,更何况白妍妍还是前一天才刚刚拍完戏飞回来,竟然第一时间就出来和他约会,也难怪会被嗅觉灵敏的狗仔队拍到,然后拿出来大做文章。
无风不起làng,况且如今这些狗仔们厉害得很,那些偷拍到最后十有八九都会被证实确有内幕,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专业水准。
所以看到报纸的时候,聂乐言首先就想:这真是太傻了。如果不是逢场作戏,如果白妍妍真的爱上了江煜枫,那她也未免太傻了。
不但傻,而且可悲。
这个男人,在女人堆里一向如鱼得水,从来都是极其潇洒地来去自如,连到底有没有对谁付出过真心都不知道。
爱上这样一个人,岂不是自讨苦吃?
其实她倒是挺喜欢白妍妍的,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去年五月份还从国外的影展上拿了个新人奖回来,一时之间风头无俩,是目前最耀眼的新星。因此她忍不住替这位年轻的女影星祈祷,希望她不要这么倒霉。
爱一个人本来就够辛苦的了,更何况是爱上江煜枫?
不过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叫她一起来旅游?
他说旅途中太闷,可是可供他解闷的人选实在多得是,就算不是那个白妍妍,相信也会有另外的女人。
其实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去乌镇。那个当年梦想中的古老水乡,心心念念了好多年,可是这一刻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吸引力。她觉得无趣极了,只想立刻回家去。
江煜枫此刻还悠悠哉哉地躺在她的大chuáng上。
不理会他的问题,聂乐言转身去接电话。手机在桌上响了好一阵子了,所以她来不及细看,接起来便说:“喂。”
程浩有些歉然地说:“刚刚才看到你的短信。”
她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哦,没什么事。”距离发生意外的那天都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差点就忘记自己还发过一条短信给他。
“你去出差了?”她问。
“不是。刚从山里回来,那里几乎没有信号,所以出发的时候gān脆连手机都没带。”
“去山里gān什么?”
“和几个朋友约着一起去的……”
她听着电话,转头看了一眼,只见江煜枫正靠在chuáng头抽烟。于是她绕过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外面还下着雨,雨滴打在雕花的栏杆上,声音清脆得如同珠玉落地。
而程浩的声音就夹杂在这纷乱却悦耳的雨声中,有一点点模糊,最后她说:“我明天出发去乌镇。”
他问:“怎么想到要去那儿?”
“玩啊,我没和你说起过么,以前一直就想去那里看看的。”
他似乎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没和我说过。”
聂乐言也静了静,望着远处,秀丽的山水模糊成一片,尽皆笼在青灰色的渺渺烟雾中,她仿佛突然有些喂叹,眼睛里也似乎蒙着雾:“确实,大学毕业都这么久了,其实好多东西我都已经忘记了。”停了停,语调才重新变得欢快起来:“乌镇应该很美的,有空你也可以去一趟。”她促狭地笑:“应该比深山老林里好多了,至少手机收得到信号。”
“是呀。”程浩在电话那头也跟着淡淡地笑,“有机会我会去的。”
最后挂了电话,江煜枫的声音才突然从身后传过来:“都被雨淋到了,难道你没感觉?”
她低头一看,其实只是脚边的地面上略微有些湿意,大概是因为水汽随着风飘了进来。
“你不是要睡觉的么,又跑到人家后面装神弄鬼的gān什么?”
“你中学那会儿怎么念语文的。”他吸了口烟,皱眉说:“我可是光明正大走过来的。好心好意提醒你,真是狗咬吕dòng宾。”
她都懒得和他计较生气,只是伸手作势推他:“是是是,我把你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行了吧?你下午没事吗?生意谈完了?我想睡个午觉,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别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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