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他一本正经地提议,把香烟掐灭了,跟着走到chuáng边。
她这回可是真的推他了:“一身烟酒味,臭死了。”
“我去洗澡。”
“……”
她实在对这人没话说了,索xing不管他,自顾自地躺下来,还牢牢占据了整张chuáng的中心位置。
结果还没等她睡着,他已经洗完澡出来了,一上chuáng就挤她:“过去一点。”
她不qíng愿地挪了挪,他的手臂立刻霸道地搭在她的腰上。
好像这才想起来一般,于是忍不住回过身瞪他:“gān嘛要一起睡?”
明明就有两间房,而且他的那间还是个套房,恐怕连chuáng都要比她的更大一些。gān嘛两个人还要凑在一起?
“你到底要不要睡午觉了?”江煜枫似乎有点不耐烦,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后颈上。
虽然痒,但她忍不住提醒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我们昨晚又在一起了。”
她顿时有点语塞,“……我以为早上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不提还好,提起这个江煜枫只觉得一阵郁闷,偏偏还发作不得,因为早晨明明是他自己一时气极了才问出口的,没想到她竟然顺水推舟地就承认了。
一夜qíng。
她居然敢认为那只不过是一夜qíng罢了。
当时他只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这个女人才好。
窗外的雨声嘀嗒作响。
环在那纤细柔软的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点,江煜枫沉着声音说:“早上说了什么,我忘了。”然后便不再理会她,兀自呼吸匀停地睡去。
自此,他们之间好像又寻找到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似乎就是介于正式qíng侣与普通朋友之间的某种关系。
坐在开往乌镇的车上,聂乐言有点痛心疾首地想,自己居然也堕落到这一步了!昨天吃过晚饭之后,两人就一直厮混在一起,待在房间里半步都没出去过,一直到今天早晨,她才被江煜枫从被子里拉起来。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动,浑身酸疼得要命,可是他的jīng神却十分好,仿佛昨天折腾了一晚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甚至在叫她起chuáng之前他还去冲了个澡,于是在她半梦半醒间,就看见这个可恶的男人顶着一头乌黑濡湿的头发,俯下身在她耳边威胁说:“再不起来,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手就往被子里面探进来,吓得她倏地一下睁开眼睛,极不qíng愿地从chuáng上弹起来,苦着一张脸开始穿衣洗漱。
下楼之后却发现一张熟面孔都没有。
江煜枫说:“就我们两个人去。”
她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应道:“哦。”
真是堕落!
出来一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又和他纠缠在了一起,而且估计在接下去的几天里,这种状态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他显然不会放过她,而她却又偏偏没办法坚决地拒绝他。
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聂乐言愁眉不展地想,怪只怪身体太诚实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尽力提醒自己的心,提醒它,不要让它也跟着身体一起堕落下去。
因为爱上江煜枫,大约是这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事qíng了。
由于出发得晚,到乌镇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原来昨天这里也下了一场雨,可是此时早已停了,被风一chuī,青石板的地面上只残留下少许斑驳的湿意,深一块浅一块,氤氲在这古老的土地上,仿佛手法随意的泼墨丹青。
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大概走在路上的多半都是当地人,因为穿着朴素,就连表qíng都十分纯朴。甚至有一位迎面走来的陌生大妈拎着满满一篮子的瓜果蔬菜,冲着一脸新奇雀跃的聂乐言微微笑了笑,然后才擦身而过。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眼神温暖和善。
“你看,这里真比大城市好多了。空气清鲜,居民友善,就连生活节奏也是慢悠悠的,简直就像天堂一样。”走上一座不知名的小桥,聂乐言双手扶在石栏上,因为气温低,鼻尖都被冻得有些发红,可是目光清亮,饶有兴趣地望着底下深绿色的河水,语调莫名兴奋:“才来了不到一个小时,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去了。”
江煜枫也在她旁边站定,“不想回去,那工作怎么办?”
“辞职。”
“哦,辞职之后呢?”他问得一本正经,她不由地瞟他一眼,“你觉得我真会把自己饿死?”
“确实,你好像身无长物。”
聂乐言觉得很不服气,“那是因为你没有善于发现的眼光。”
“我会拉小提琴。”她说,“以后就来这里租套房子,教镇上的小朋友拉琴。”
这下江煜枫似乎终于有点惊讶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都说了,你没有发现的眼光。”她拍拍手,转身走下石桥的台阶。
从深巷到古宅,从小桥到作坊,似乎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因为每一处古老的墙面,每一块青灰色的瓦片,都仿佛盛载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有一种令人惊艳的幽深的美丽。
最后天色都已经黑下来,大多数的人家里亮起了灯,星星点点倒映在流淌着的水面上,温暖辉煌,如同灯火琉璃的两重世界。就连那些深而窄的巷子里也有灯,每个门檐下都挂着一盏,即使没有人,但也全都亮着,柔白的光从那样jīng致古意的灯罩中透出来,一字排开去,一直延伸到幽远宁寂的尽头。
江煜枫带着她找了家饭店吃饭,然后回到预订好的民宿休息。
这一整天,他都格外好兴致,陪着她参观各式各样的景点,甚至还去看了皮影戏。当时没有多少观众,他就和她坐在前排的位置上,那些白幕后面的人偶让聂乐言看得目不转睛。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她却看得那样入神。
而他似乎只要看着她的样子,就觉得内心平静。一切都是那样的安宁静切,在幽暗的戏院里,安宁得如同归隐在世外桃源之中,有一种恍惚的美好,那么不真实,却又那么地令人留恋牵念,舍不得惊动,更舍不得放开。
后续部分
结果从戏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意犹未尽:“……真可惜,今天演的是武松打虎。”
“那你不还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懂!”她瞥他一眼,从暗处走出来,眸中犹如盛着潋滟的波光,“你一定没看过《大明宫词》。”
他果然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一部电视剧,嗳,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
不就是电视剧吗,能有多高深?
歧视对这电视的内容一点也不好奇,只不过是她的态度让江煜枫颇受打击,于是到了宾馆之后,他似乎还不肯罢休,又问:“那部电视剧是讲什么的?”
聂乐言正准备去洗澡,拿着毛巾愣了愣:“那部电视剧?”
“《大明宫词》。”所幸他的记忆力还不错。
聂乐言笑了笑,故意说:“在我电脑里面存着呢,你可以自己去看。”说完“啪”的一下关上了浴室的推拉门。
江煜枫当然不会去看她的电脑,他从小就几乎没看过什么连续剧,小的时候是坐不住,到后来长大了,对此也就更加没有兴趣。
所以一直等到她洗完澡出来,他就半躺在chuáng上,说:“把剧qíng说来听听。”
她却不无讶异地看着他,那副表qíng仿佛活见鬼。
“怎么?”有人明显不悦地挑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你想听哪段?”反正时间还早得很,就看在他陪了自己一整天的分上,说个故事给他听吧。
不过聂乐言有预感,恐怕这个故事很快就会被他嗤之以鼻。
“从头说起。”他让出一半的位置给她,“我想知道,究竟什么电视剧是我不能理解的。”
原来他记恨的是这个。
一瞬间,她只觉得好笑,这个男人有时候深沉得可怕,可有的时候却又像个孩子,为了一点点小事斤斤计较。
其实她也只是随口说说的,因为从皮影戏馆里走出来的时候又冷又饿,心里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哪里还有力气、心思和他讨论剧qíng?
所以随口搪塞他,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耿耿于怀。
“《大明宫词》讲的是太平公主的故事,李少红拍的,就是那个最近正筹拍新版《红楼梦》的女导演。”
她在chuáng边坐下来,从太平的朝堂降生,说到她看父皇与表姐贺兰演的皮影戏,其间的暧昧或许那时年少的太平并不懂得,然后又讲到元宵节的长安街头遇见那个改变她此后一生命运的英俊男人。
揭开面具的那一刹那,jīng灵般的周迅脸上犹有泪痕,楚楚可怜。
薛绍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吧。
他微微的笑,眉目如远山般俊朗,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化不开的幽幽chūn水。
那是聂乐言最喜欢的一个镜头,曾经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原来人生就是这样奇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能牵动甚至改变一辈子。
太平与这个英俊男人的纠缠,仿佛从昆仑奴面具被揭开的那一刻就注定开始了。
可是江煜枫却打断她说:“这是骗小女孩的电视吧。”
“难道你不相信一见钟qíng?”
他没回答她,只是问:“这里面的皮影戏演的也是武松打虎?”
这么没有qíng趣,她被他气得简直失去语言:“当然不是,是采桑女。”
“野花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绿糙萋萋抖动,如无尽的缠绵依恋;初绿的柳枝轻拂悠悠碧水,搅乱了苦心柔qíngdàng漾。为什么chūn天每年都如期而至,而我远行的丈夫却年年不见音讯……?”
“等一下!”他忍无可忍地再次打断她。
“怎么了?”
“这么拗口的台词,你是怎么记下来的?”
“背的。”她说,“当年特意背的。是不是很文艺腔?”
“很矫qíng。”他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
她终于有点恼羞成怒:“是你自己要听的!”
“可我没想到是这么矫qíng的电视剧。”他上下打量她,“你当年的品味很有问题啊。”
“嗯。”她静下来,作势认真地想了想,突然赞同地点头,“如果没有问题,又怎么会看上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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