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车厢里暖意熏人,她微微有些头晕,但又并没有醉。
夜色被霓虹点亮,盛世繁华,仿佛一帧帧彩色照片,迅速地向身后掠去。
她把外套脱了搭在手边,在酒jīng在侵蚀下,撑住额角任由迷糊的思绪放空,呼吸渐渐有些发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差一点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的反应还有些迟钝,慢半拍似的侧过脸去。
车窗外jiāo错而过的光影落在男人英俊的脸上,使他的表qíng看上去不太真切。
其实就连声音也不大真切清楚,仿佛太低了,又太温和,同傍晚江面上那凛冽的寒风截然相反,不轻不重地,恍恍惚惚地从她的耳边和心头擦过,像是带着催眠作用,醺得她愈加昏昏yù睡。
于是她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小动物,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侧过头低低地问了声:“……嗯?你说什么?”
暖气将她的脸颊烘得白里透红,像是丰润多汁的水蜜桃,在最成熟诱人的这一刻,就近在沈池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而她尤不自知,只是目光迷蒙地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仿佛盛着一层水雾,倒映着身侧倏忽闪退的霓虹夜景,盈盈悠悠,流光溢彩,竟似比满天散落的繁星更加璀璨。
她见他半天都没说话,正yù昏昏沉沉地睡去,却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扣住了下巴。
沈池在她有所反应之前就已经俯身过来,压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唇上还带着隐约的红酒味道,混合着身上某种凛冽沁人的古龙水气息,很快就以一种qiáng势而又不失温柔的姿态,尽数向她侵略席卷而来。
她只略微向后退了退,立刻就发现避无可避,因为后脑正被他用另一只手抵着,而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已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安静昏暗的车厢里,他沉默而又专注的吻着她,仿佛那一刻,天地之间只唯有这么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的技巧太好,很快就用舌尖灵巧地顶开了她的嘴唇,继而是齿关,几乎是以极其迅速的声势顺利地攻城掠地。而她,似乎只是下意识地反抗了一小会儿,便心甘qíng愿地丢盔卸甲、束手就缚。
也许是因为酒jīng,也许是因为听从了身体本能的意愿,她慢慢伸出手去扶住他的腰侧,在暖烘烘的气氛里,闭上眼睛用迎合的姿态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他在吻她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征求她的意见。
……
最后他终于肯放开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稍稍拉远了些,他的手却仍旧扶在她脑后,看着她喘息未匀的样子,似乎觉得好笑,忍不住就问:“再来一次如何?”浅浅的笑意映在深黑如墨般的眼底。
她微微抿住嘴唇,在闪烁的霓虹光线中看着他,忽然说:“两年半。”花,霏,雪,整,理
这三个字很突兀,但他只用了片刻就明白了,修长的手指从她唇边擦过,难得地向人解释:“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qíng要做。”
“那么,现在终于都做完了?”
“差不多吧,所以就立刻赶过来实现当初的承诺了。”
他半开玩笑地捏捏她的脸颊,“时间是隔得久了点,说实话,也有些超出我的预期。”
她不置可否地“哼”了声。
他很快就换回之前那个被中断的话题:“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车里虽然有隔屏,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她还是忍不住小声骂了句:“流氓。”
他不以为意,反倒哈哈大笑,半是宠爱半是调侃:“只要你喜欢就好。”
……
这就是她与沈池之间的开始,似乎很突然,又似乎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他与她之间,隔了万水千山的相遇,之后又隔了漫长无际的分离,就像两条正反抛物线,如今再度重叠在同一个点上。
Chapter7 燃烧
谢长云的生日宴热闹非常,刚结束了饭局就又立刻开了牌局,沈池到那儿的时候,寿星的手气正旺,颇有一副大杀四方的气势。
房间里莺声燕语,每个男人身旁都伴着至少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有人胡牌便娇声叫好,银铃般的笑声满场飘dàng,将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沈池只在那里坐了半个钟头,谢长云以为他晚上还有别的事qíng要处理,也就没多留他,只是说:“你今天缺席,改天补啊。”
“没问题,再约。”沈池答应得慡快。
可是等他坐进车里时,倒让一直等在外边的众人都吃了一惊。谁都没想到他结束得这么快,陈南不由得向他确认:“哥,咱们现在就回家?”
还没到十二点,这几乎是这一两年以来最早的一次。
沈池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吩咐:“回家。”
结果回到家,才发现承影已经睡丰了,却不是在卧室里,而是睡在视听室。
幽暗的房间,背投上画面闪动,他站在视听室门口看过去,播的居然是部动画片。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他便想起来了,片中那个细眉细眼而又活力十足的东方女孩形象,是好莱坞制作的《花木兰》。
他曾经陪她看过一回,因为也只有那么一次,所以倒是印象深刻。
那个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娶了个长不大的孩子回家。家里的影牒有多半都是动画片,而她每回都看得津津有味,并且企图同化他:“来来,成年人要保持一颗童心不容易,这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他却只是笑:“童心是什么?我从十岁之后就不需要这东西了。”
这样回答让她很是不以为然,“那你十岁之后都在做什么?”
可是他不肯说,也不想说给她听。
即便结了婚,他仍旧认为不该拿那些肮脏的东西去污染她正常单纯的世界。
在他十二岁那年,家族中一位最有权势的长辈亲自对他进行训练,不单是体力或武力,他被训导最多的,反倒是jīng神力量。
那位长辈问:“你有信念吗?”
他以为无所谓,有没有信念都无所谓,反正自己的人生已经被规划好了,而继承这一切只是一个任务而已。
可是许多年之后他才真正明白,有些路,倘若没有某种信念的支撑,根本没办法顺利地走下去。
沈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可他却背负着几乎所有的责任,有太多的人和事需要依靠他的力量得到庇佑,而他自己却始终孤身一人。
所以,只好给自己找点事qíng做,才不至于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行走得太过无聊。所幸,他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当晏承影出现的时候,他一成不变的灰暗生活才仿佛陡然鲜活有趣起来。她似乎活在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活得色彩健康、积极明媚。
这个女人就像一束奇异的光辉,能照进任何一个深黑的角落。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许多东西,可认识她之后,却又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而从那时开始,他的信念,除了庇佑那些需要得到他庇佑的人以外,就是保护这道光,不让它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掉。
销假之后上班,承影又得到了来自院方领导的亲切慰问,并被补发了一笔慰问金。数额虽然不是太多,但院方已算是将此次突发事件处理得相当妥善了。
同事们纷纷起哄,要求请客。承影免不了咬着牙齿“控诉”:“这可是拿我的鲜血换来的,你们居然也忍心!一群没良心的!”
但还是很快就挑了个时间,拿这笔钱出来请这两天代班的同事们吃了餐饭。
其实伤口还没拆线,仍在恢复期,一切辛辣刺激xing的食物都要避免。她不想留下疤痕,只得自觉忌口,全程只拣清淡的吃。
结果一群人酒足饭饱了,其中一位同事才透露:“其实今天是我农历生日,待会儿我请大家唱歌吧。”
在场的这几个平时关系本来就好,又难得全都不用值班,正好凑在一起享受欢乐时光。承影借着伤口推托了两下,但最后还是被生拉硬拽地给弄到KTV去。
昏暗的走廊和包厢,光影摇曳,音响声震得耳边嗡嗡直响,用一种极尽喧嚣的方式隔开了外界其他的纷乱。
她甚至已经不记得上一回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时候了。似乎是刚上班的第一天?科里领导做东,替她和另一位新人举办了一个热闹的欢迎仪式。别看都是医生,喝起酒来却毫不含糊,男男女女酒量都大得很,那晚她被灌得七八分醉,最后还是沈池亲自开车来将她接了回去。
想起那个人,她下意识地将手机从包里找出来。
竟然还真有一通未接来电,是他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两秒钟,周围太吵闹,两个同事正在男女对唱广岛之恋,男声有些走调却不自知,唱得全qíng投入,场面有些搞笑。最后她还是切换到短信功能,刚打了一个字上去,突然就有人凑过来趴在她肩头,大声问:“……承影,你唱什么歌,我替你点!”
她正在考虑措辞,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手一滑直接就将短信发送了出去。
那条只有一个“我”字的短信孤零零地显示在屏幕上,既突兀又怪异。她有点无奈,转过头同样扯着嗓子回答:“我不唱,我要出去打个电话。”
结果刚刚走到包厢外头,沈池就再度打了过来,问:“怎么了?”
她连忙解释说:“刚才不小心按错了。”
“你在外面?”对比之下,他那边倒是显得十分安静。
“嗯,几个同事在唱歌。”她往前走了几步,一直避到走廊转角处,喧嚣声才渐渐小下来,前面就是盥洗室,两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
她顿了顿才又说:“稍晚一点回去。”
“那你玩吧。”他说着便要挂电话,结果她想了想到底还是“哎”了声,问:“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极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只听见打火机点火的声音,他大概是在抽烟,所以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仿佛在笑,又仿佛没有,只是语调微微上扬:“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哦。”她怔了怔,“那……回家再说。”
盥洗室外头装修得优雅豪华,洗手盆晶莹剔透仿佛水晶,幽幽地折she着暗蓝的灯光。两侧的墙壁上贴着浅金色墙纸,远远看着像是浮雕,每一朵花纹和线条都是jīng致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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