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无人,承影将手机握在手心里,肩侧轻轻抵在墙边。
也许刚才他只是随口那样一说,但是之于她,却仿佛陡然掉进了另一个时空之中。
其实这是她的习惯,接到电话总是会先问:“找我有事吗?”
而在早些时候,他也经常带着笑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你就是想我了,承认不承认?”因为关系亲昵,就连撒娇都是肆无忌惮的,她才不管他在哪里、身边有什么人,一定要听见他亲口说声想念,才肯心满意足地罢休。
可是这些终究还是都过去了。
她终于相信那句话:燃烧越是炽烈的感qíng,消亡也越是迅速。
如今回想起来,竟然恍恍惚惚,久远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承影回到包厢里,正好有人点了首滚滚红尘。曲子开始时,原音还没来得及消去,娓娓的女声就从音响里如水般流泄出来。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
她听着歌词呆了呆,沙发那边已经有人冲她招手,大呼小叫地:“承影,快快快,赶紧过来玩游戏。”
“玩什么?”
“喝酒,真心话,大冒险。”
“我伤口还没好呢。”她无奈地指了指额角,“要喝你们喝。”
“不喝酒也行,但是游戏你要参与。”
在场的几乎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平时工作压力大得很,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一个个全都放得很开。
真心话游戏做了两轮,已经有各式各样的辛辣问题冒出来。承影早就打定主意,因此轮到她时,毅然选择大冒险。
“你确定?”主持者许亮是个刚毕业的男生,故意托着下巴jian笑两声。
承影笑嘻嘻地点头:“小朋友,你这副表qíng可吓不倒我。”
“你就不怕我让你站在桌上跳段脱衣舞什么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一阵起哄,就连举着话筒唱歌正投入的那位也忍不住停下来看热闹。
承影乐了,挑了挑眉毛:“我小时候舞蹈学得还不错。”
许亮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大方,不禁连连摇头感叹:“真没看出来呀,承影姐。”然后又改了主意:“作为本院院花,跳舞这种事也太没挑战xing了,不够看啊。”
“难道还有比脱衣舞更劲爆的?”旁边有个同事忍不住chuī了个口哨。
“有。”许亮盯着承影,笑得不怀好意:“承影姐,我想让你和美玲来个法式热吻。”
美玲也是个新人,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思想作派都十分开放。听到主持人的要求,她只想了两秒钟便同意配合,并且兴致盎然地吆喝:“……这个机会应该是咱们全院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吧?你们还不赶紧拿出手机来,明天把视频放到医院论坛里,也好让我尝尝万众瞩目的滋味。”
许亮望着承影,越发得意:“承影姐,愿赌服输啊。”
“你是担心我耍赖么。”承影悠闲地靠在沙发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盈盈笑意。
她与美玲之间原本隔了一只宽大的茶几,果盘、酒瓶、骰盅乱七八糟铺了一桌。她倾身将手里的水杯放下,冲旁边的同事挥挥手:“让让。”然后绕过同事的腿,顺利挤到美玲面前。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起哄,她却只是笑,“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三十秒。”大约是没想到她这样gān脆,连许亮本人都有些傻眼了,但又很快地重新兴奋起来:“当然,如果你要更久一点,我们也不介意的,对吧?”
他转头问大家的意见,结果话音还没落,承影就已经捧着美玲的脸俯下身去。
尖叫声……
口哨声……
鼓掌叫好声……
几乎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一齐爆发出来,吵得天花板都快被掀掉了。
居然还真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拍视频,甚至因为太激动,不小心撞翻了茶几上的酒瓶,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很快就被湮没在一片嘈杂声中。
等到承影完成任务,众人的热度还远没散去。
她直起身,转头对许亮扬了扬眉,问:“合格吗?”
其实她的神qíng颇有些得意和挑衅的意味,可是许亮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心服口服地点点头。
美玲则抚着自己的嘴唇,连连感叹:“承影姐,你老公可真幸福。”
“谢谢夸奖。”承影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环视四周,笑道:“表演结束,请大家继续后面的游戏。”
就因为这爆炸xing的一幕,使得场内气氛瞬间涌到高cháo,众人对方才亲眼所见意犹未尽,这场聚会直到凌晨才终于散场。
请客的人去刷卡结账,剩下的大部分都喝多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承影迟了一步,最后一个离开房间。她今天没喝酒,但也没开车来,作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她心里正盘算着等下要如何送走那一帮醉鬼,结果刚刚走出包厢就被人拦了下来。
身后厚重的包厢门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掩住,走廊上光线昏暗,又已经这样迟了,她有点心不在焉地抬头,费了点力气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那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仿佛经理模样,彬彬有礼地对她笑了笑:“沈太太,我们老板请你去喝茶。”
那副笑容并不是真心的,但语气却是十足的温和。承影有点莫名奇妙:“我和你们老板认识吗?”
“恐怕不认识。”那男人又笑了声:“不过,沈先生应该认识的。”
承影只怔了片刻,很快就理出头绪来。
她的那帮同事早就走远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了大门。不过幸好,那些人都不在场,也省得被无辜牵累。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说:“如果你想找沈池,我可以替你联系他。至于我,没有三更半夜同陌生人喝茶的习惯。”
她说着便要拿出手机来,结果却被对方恰到好处的伸手阻拦住,“电话迟些再打也没关系,请沈太太别让我老板等太久。”
身后厚重的包厢门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掩住,走廊上光线昏暗,又已经这样迟了,她有点心不在焉地抬头,费了点力气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那是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仿佛经理模样,彬彬有礼地对她笑了笑:“沈太太,我们老板请你去喝茶。”
那副笑容并不是真心的,但语气却是十足的温和。承影有点莫名奇妙:“我和你们老板认识吗?”
“恐怕不认识。”那男人又笑了声:“不过,沈先生应该认识的。”
承影只怔了片刻,很快就理出头绪来。
她的那帮同事早就走远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出了大门。不过幸好,那些人都不在场,也省得被无辜牵累。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说:“如果你想找沈池,我可以替你联系他。至于我,没有三更半夜同陌生人喝茶的习惯。”
她说着便要拿出手机来,结果却被对方恰到好处的伸手阻拦住,“电话迟些再打也没关系,请沈太太别让我老板等太久。”
就这样,几乎是半qiáng迫xing的,承影被那人直接带至楼上一间超豪华的私人包厢里。
包厢中是清一色的男xing,有个年轻男人独自霸占着一整张沙发,正翘着二郎腿抽烟,一见到她,似乎很开心,抬手比了比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难得沈太太大驾光临,请坐。”
他说话腔调文绉绉的,其实就连长相也是,白净的脸上戴着副黑框眼镜,不像是在社会上混的,倒更像是大学或高中的老师。
承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说:“你怎么会认得我?”
他笑了声,倾身掸了掸烟灰,却是答非所问:“我这里有上好的冻顶乌龙,你坐下来尝尝,我们聊聊天,顺便等沈池过来。”
自从踏进这个房间,承影心里仿佛有一根弦,始终都绷得又紧又死。这是面对未知的危险而产生的警惕,是身体的本能,就好像心跳加速、手心发冷,都是出自本能。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局面,而且在此之前,她也从没遇到过这种qíng形。
她与沈池结婚近三年,可是直到今时今日,才终于第一次被人qiáng迫着面对这种局面。
这是否能说明,沈池平日里将她保护得足够好?
她嫁给他,却依然能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被人抽了真空,她和他的世界被隔绝得相当彻底,除了工作和家庭的寻常烦恼之外,向来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到她。
她过的,是和任何一个普通女人都一模一样的普通生活。
所以,她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嫁给沈池这样的男人当妻子,是要经常面对这种突发状况的。
就像她从没意识到,或许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被人刻意保护着。
装着手机的包包被紧紧攥在手里,如今听说沈池会来,承影的手指下意识地松了一些。连带着一起松动的,似乎还有心里的那根弦。
她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来,既不作声,也不喝茶,只是安静地等待。
这间包厢里大约有七八个男人,分散站在各个角落,个个站得笔挺挺的,倒就像一尊尊木无表qíng的雕像。
不知道沈池在外头的时候,他身边的人是否也是这样?
承影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还真是少之又少。
宽大的茶几上摆着颇为雅致的茶盘茶具,而烧开水的声音大约是这房间里唯一的响动。
那男人也不勉qiáng她,似乎只要看见她肯老实坐在那儿就足够了。他仍旧翘着脚,慢悠悠地晃着,自顾自地品着茶,样子很像是等待好戏开锣的看客。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去。
云海市不算小,但这家KTV就在市中心,沈池若要赶过来,怎样也都该到了。
“多长时间了?”男人又点了支烟,侧头问旁边的手下。
答话的正是方才将承影带上来的那个经理模样的人,他看了看手表,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我当时跟他约的是半个小时,最多半个小时。”男人将那张斯文的脸转向承影,仿佛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才啧啧有声地开口说:“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沈池不至于不担心吧?况且我也没听说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啊,他这会儿怎么一点儿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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