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她在学校里和林连城分手,林老爷子已经回到江苏老家休养了,除了偶尔打打电话,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
“阿城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见到承影,老爷子彻底把特护晾到了一边,抓住承影的手问。
承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得转过头,无声地征询林连江的意思。
林连江轻咳一声,恭恭敬敬地向老人解释:“爷爷,连城他在忙,晚上才会过来。”
老爷子“噢”了一声,便不再追究。
脑部退化,令他整个人再不复往日神采,脾气也变得很古怪,有时候十分好沟通,有时候又非常难哄。
可奇怪的是,尽管记忆功能早已紊乱衰退了,但林老爷子对待承影却是一如继往的好。就这样拉住承影的手,絮絮叨叨聊了老半天,最后直到jīng力不支,才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退出病房后,承影说:“我得回去做事了,有空再来探望爷爷。”
林连江点点头:“谢谢。”
她本来已经踏进电梯,这时才又忽然想起来:“你刚才说连城晚上会来?”
她以为那只是林连江临时编出来哄骗爷爷的谎话,谁知道林连江却“嗯”了声:“连城是昨天晚上的飞机,从洛杉机回来。”
他说完便看了看承影:“你们是不是也很久没见面了?”
“好像是。”承影怔了一下,旋即才笑着告别:“我下楼了。”
林连城要来了。
Chapter9 回首
回到办公室后,承影在桌前坐下,仍在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几个同事都去巡房了,办公室里安静得很,只剩下一个实习女生坐在西北角落的座位上,正对着电脑输资料,时不时发出轻微细碎的键盘声。
宽大明净的玻璃窗外,是难得的好天气,倒真有点像许多年前,林连城向她表白的那日,仿佛也是这样碧蓝如洗的天色,gān净得让人印象深刻。
其实她和林连城,十数年的青梅竹马,在他表白之前,她甚至从没想过要和他更进一步。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笑嘻嘻地提议:“嘿,晏承影,从明天开始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当时他们刚从一家餐馆出来,酒足饭饱,而前一刻还在讨论着午餐时那道东坡ròu做得太油腻。
他突然就这样提出来,倒真把她吓了一跳。
可他从来都是那样,不正经不严肃,甚至有点玩世不恭,与林家的家风简直背道而驰。而他偏偏又是整个林家最得宠的人,就连林家子孙代代从商从政的原则都可以不用遵守。所以,她当年考去医学院,他也跟着去了,混在预防医学专业里,家里人居然都没有反对。
她却忍不住常常嘲笑他:“你这种xing格根本不适合读医,赶紧转个专业吧,别以后出来祸害世人,那样可真是罪过了。”
他不以为然,反过来冷笑一声:“要不是看在这间学校美女多的份上,请我来念我还不来呢。”
而事实上,他身边的女生还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从大学本科一直到研究生,从来就没有间断过。
对此,她曾深表佩服,可林连城却面无表qíng地摊手:“都是她们主动的,我可没那个意思。”说得自己好像一朵纯洁无辜的白莲花。
直到那一天,他突然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她惊得连脚步都顿住了,硬生生停在学校的侧门口,一只手扶住铁门上的栅栏,另一只手拍了拍他:“你最近的幽默感很无趣啊。”
“我是认真的。”他说:“你考虑一下。”
“你最近失恋了吗?”她问。
“没有。”
“那你是觉得太空虚太寂寞?”
“也没有。”
“平时围在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们呢,实在太无聊,就不能从她们中间挑一个当你的女朋友?”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她几乎快要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了,才终于不再质疑,只是盯住他几秒钟,才说:“那为什么会想要找我?”
“那么你认为,我又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这地方,读一个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
“我一直以为你是真想悬壶济世。”
这一回,他是真的咬牙切齿了,“晏承影,你就不能严肃一点?”
他说这话的同时,习惯xing地微微扬了扬眉。
其实,他的眉毛长得特别好看,是剑眉,眉锋稍稍有些凌厉,配上那双标准的桃花眼,整个人显得丰神俊朗,也难怪这么多年能令学校一众女生趋之若鹜。
她仔细地打量他,而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径盯着她的表qíng。两人就这样站在校门口对峙片刻,终于引来路人同学好奇的窥探,最后她只好说:“我要考虑一下。”
他的神qíng缓了缓,“要多久?”
她忍住叹气的冲动:“我哪知道。”
“三天。”他说:“让你考虑三天。”
这么专横霸道!
“万一我不答应呢?”
“那是三天以后的事了,先别假设。”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嘻皮笑脸,双手cha进裤子口袋里,冲她抬了抬下巴,“走吧,回去睡个午觉。我下午三点打球,你来看。”
她走在前面进了校门,一口拒绝:“不要,我约了同学去图书馆。”
他腿长步子大,很快就又与她并肩,斜过眼角睨她,似乎有些感慨样子:“jiāo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女朋友,看来我以后要受苦了。”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话说得太早了吧,别自作多qíng。”
后来回到寝室,她静下心来细细想了一个下午。
和林连城认识十几年,早已亲得好像一家人,而事实上,林家人待她也确实非常好。她居然从没想过,这么多年,林连城对她的感qíng究竟是什么。
从小到大,林连城的xing格都跟霸王似的,无论家里还是外头谁都不敢招惹他,人人都只能顺着他,也只有她,是可以肆无忌惮和他对着gān的。而且,每次都以胜利告终。
他可以不顾大多数人的感受,却独独让着她。
在台湾的那段时间,他隔三差五地给她打电话,聊的尽是些没油盐的闲话,却十足令人开心。后来她终于回到内地,下飞机时还是他去接的,帮她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车,然后吩咐司机说:“回家。”
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家。”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你在台湾受人nüè待么,怎么瘦成这样?回去让得我妈好好给你补补。”
其实她哪里是瘦了,只是离开的这段时间抽条儿了,终于尽数褪掉婴儿肥,脸型变成最标准的瓜子脸,身材高挑匀称,整个人焕发出青chūn少女的神采。
再后来,他始终与她形影不离。就连上大学,都如他自己所说,千里迢迢,共同来到北方这座陌生的城市,一待就是六七年。
仔细回想起来,她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竟有大半的路程是有他陪伴的。
晚上睡不着,同寝室的丽娟和她睡对chuáng,小声叫她:“诶,想什么呢,就听见你翻来覆去一整晚。”
“有个难题。”她小声说。
“什么难题,说来听听。”这下讲话的是睡在靠门位置的张可君。
寝室里本来就只有四个人,寝室长纪思甜看通宵电影去了,承影这才发现另外两人都没睡,便索xing从chuáng上坐起来,抱膝靠着墙壁,“有人和我告白。”
这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平时她们寝室总会收到各式各样的告白信或纸条,再或者就是直接打电话进来求jiāo往的。
承影停顿了一会儿,没再讲下去,倒是张可君反应快,想了想突然猜测:“难道是林连城?”
“那小子终于肯说出口啦!”丽娟也跟着惊呼。
承影还在发呆,愣了好半天才奇怪地问:“你们怎么搞得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全世界就只有你不知道吧。”
“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样糊涂。”
“我们可早看出来林连城居心不良了。开始以为你是装傻,谁知道你是真傻啊。”
“就是!”
……
两个同伴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在唱双簧,到最后张可君gān脆跳下chuáng,“啪”地一声打开日光灯。
光线瞬间骤亮,刺得承影睁不开眼睛,只好把头埋在手臂里,哀号:“你gān嘛?”
张可君已经顺着梯子爬上来,挤到她身边,用肩膀推推她,难掩八卦的神qíng:“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要不要答应他啊?放眼整个学校,再找不到比他更加匹配你的人了。你俩站在一起,那绝对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啊。你们要是真jiāo往了,恐怕有好多男生女生都会心碎的吧。”
承影简直哭笑不得,“照你这样说,我和他到底还该不该jiāo往啊?”
“该,当然该!”丽娟cha进话来,“青梅竹马,俊男美女,多làng漫,多合衬!”
“可我还没想好。”承影将下巴抵在手臂上,声音有些闷。
其实,她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面对白天那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张可君侧过头,像看外星人一般地看她:“能和林连城jiāo往,那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事qíng,还居然想吗?啊?需要吗?”
“要去你去。”她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提醒好友,“快把口水擦gān净,回自己chuáng上去,我要睡觉了。”
“朽木不可雕也。”张可君叹口气,下chuáng之前还要威胁她:“林连城哪儿不好啊?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宜静宜动,家世又好,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喽,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已经拿被子蒙住头,闷声说:“过了就过了,有什么了不起。”
话虽这样讲,可到底晚上没睡踏实。
第二天一早,纪思甜回来了,开门进屋后第一句话就是:“承影,我刚才看见林连城在楼下呢,是不是在等你?”
她下意识地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下了chuáng跑到阳台上一看,可不是吗,人就站在寝室楼的大门外,一只手cha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上拎着个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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