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娇纵_兜兜麽【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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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意却不急,慢悠悠地下了chuáng,再慢悠悠梳妆,换一身艾绿的团花褙子,月白的马面裙,穿戴整齐了才扶着丫鬟出门去。

  如此一来,将小丫鬟记得满头汗,只怕陪着这个麻烦夫人要被活活烧死在庄子上。

  院内火把通明,匆匆一面的故人于马背上细细将她打量。稍顿,敷衍着拱手,算是行过一礼。“微臣陆寅,见过坤仪公主。”

  她勾唇浅笑,微微颔首。不见惊,亦不见急,更像是意料之中,早已恭候多时。

  ☆、第48章 做戏

  四十八章做戏

  曲鹤鸣再度赶回山庄之时,只瞧见满眼火光,整个宅院都被埋在烈火之后,在哔哔啵啵的声响里毁了个彻底。

  小丫头发髻散乱横倒在路边,好不容易盼来救兵,当即按耐不住,一把抱住他衣角,嚎啕大哭。

  如此,曲鹤鸣那颗狂乱跳动的心终于能平静些许。丫鬟虽哭的喘不上气,但好歹把话说清,云意并没死在漫天的火海之中,她已然在半个时辰之前被世子接走。

  陆寅得了她,并不作掩饰,预备堂而皇之的安顿在忠义王府,大喇喇等人来抢。

  即便是陆晋战胜归来又如何?有图不献,欺瞒父王,随随便便捏一个道罪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此事亦有意外。陆禹虽说平日里荒唐过了,但尚有小才。派出去的人一连跟了曲鹤鸣小半个月,总算捞着了这么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回头看,远远已看不见燃烧的火光,山与夜都静得出奇。走过一段寂静小道,陆寅心中感叹,老二这个泥腿子倒是懂享乐,宅子是顶好的,女人也是一等一。

  难怪心甘qíng愿把程了了送到他府上,原来是遇着了新鲜的,老了,腻了横竖发愁没处安置,赶巧儿他收着,乐呵呵地当了回乌guī王八。

  越想越是气闷,若陆晋在场,他自是恨不能劈了他泄愤。

  而云意枯坐车内,身旁还有个吊睛白额虎似的姑婆,鼓着眼睛恶狠狠监视她。仿佛稍稍眨一眨眼,她就能飞出车外,一冲五十里无人能敌。

  她双手jiāo叠在膝头,努力让自己呼吸平静,能有一分空余,思量应对之策。

  陆寅未将庄内的下人都杀尽,也没趁机端了曲鹤鸣一帮人,便也算不上什么厉害角色。

  对手破绽百出,她还须拿捏他禀xing。

  陆晋急于出征,加之根基不稳,城内势力远不如他大哥,否则,此一役倒不至于输得如此惨痛。

  留下曲鹤鸣能做什么?还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王爷身边没个能说得上话的厉害人物,总归不是办法。她慢慢回想,不知陆家还有几位长辈尚在,若能拉来个爷爷辈儿的人物,往后出了事,关键时刻,也能压一压陆占涛。

  她这一下想得太远,愣了愣,再将思绪拖回自己身上。临行前陆晋郑重其事,问她是否无论如何都不肯jiāo出五鬼图。她点头应是,图是她最后的的尊严与底线,她宁愿死,也绝不妥协。

  还记得当时陆晋的眼神,有无奈有不甘,还有着她从未在他眼中遇见过的钦佩。

  如此一个狂人,竟也有心悦诚服的一日,实乃千金难购。

  不知现如今,他已行军到何处。京城高阔的城楼,还有汹涌磅礴的护城河,样样都说明了易守难攻,若不经苦战,怎打得开城门。

  然则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刀一枪拼来的功名富贵,她这样一落地就得万千娇宠的人,又如何能体会?

  苦,自然都由男人来扛。

  自年初与北元残部开战,乌兰城内依然执行着极其严苛的宵禁。天一黑整座城便陷落在诡异的寂静中,唯剩下城东一小片花红柳绿的逍遥世界,仍开着门,接着达官贵人的车马,迎来送往。

  五年前,程了了便是在姹紫嫣红的小阁楼上遇见当时满身匪气的陆晋。

  那个时候的他,那个时候的程了了,原可以是一桩绝妙姻缘。

  浩浩dàngdàng一队人一并停在东侧门外,静静等陆寅下马,挑开车帘去接云意。“臣请殿下下车入府。”

  无人应答,身边的空气阒然一窒,陆寅的手伸向她,双双僵持。

  陆寅的手修长白皙,并不似武将,追根究底他生来尊贵,陆占涛嫡长子,十二岁请封世子,即便跟前有个陆晋时不时扎眼碍事,但也可说是一路平顺,前程无忧。但怎知朝中大乱,战火四起,给了他机会,也带来重重危机。

  短暂而又压抑的沉默,人人都在等她发声。

  因而她不负重望,扮演这世间最不识时务的娇纵公主,仍是上对下的口吻,问陆寅,“闹了半宿,就为把本宫再拉回王府?你们陆家可真厉害,一个塞一个的折腾。无非是欺负本宫落难无人帮,见天儿的糟践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这话连冯继良听着都冒火,更何况是陆寅,这辈子只有旁人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来讨好他,几时用得着他来受气?但想一想,又是美人,又是宝图,眼前就是江山美人尽在手,还有什么委屈受不得?

  故此方能耐着xing子劝说,“殿下稍安勿躁,舍弟鲁莽,冒犯了殿下,微臣自当替他领罚。不过时候不早,殿下不若先进府中歇息,有事明日再议。殿下身边随扈,及所有嫁妆行礼一箱不落,全都在库里存着,明日自当悉数还与殿下。”

  “真的?”

  这就上钩了?二两银子就能收买的当朝公主,看来顾家连个富贵员外都比不上。

  陆寅唇边笑意似涟漪dàng开,“微臣岂欺瞒殿下。”

  马车里的人轻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起身落车,却并不理会陆寅递到眼前的手,侧过身子错开他,扶着那位凶巴巴虎姑婆慢悠悠落了地。

  看也不看陆寅,径直往前走,当他是鞍前马后的仆从,潦糙吩咐说:“本宫的人是不是都让你们陆家扣住不放?王府里的丫鬟各个都粗粗笨笨,瞧着就不讨喜,我的人呢?原样儿给我带回来,若少了一个半个的,本宫要你们好看!”

  陆寅使个眼色,跟在他身后的于正本立马去办。那群陪嫁的太监宫女早就从地牢里提出来,一个个遍体鳞伤的也不给药,就这么熬着,熬得惨兮兮的正好让公主知道知道利害轻重。

  云意进了屋,陆寅随即跟上,全然不知避嫌。

  她站在厅中四下环顾,仿佛极有兴致,雀跃道:“呀,没成想又住回蘅芜苑,这屋子陈设倒是分毫未改。你瞧墙根那红柱,当日我从城外回来,想着和亲一事横生枝节,此生无颜再见世人,倒不如死了gān净,便一头撞在这圆柱上。那伤养了大半个月才好,若不是三哥力劝,我恐怕还要找根绳子吊死了了事。”

  她语气轻快,神qíng自然,如同无心之语,不过是与人闲话家常,即便换个人在此,她的语调措辞也一样不变。

  但陆寅心头警钟大作,这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贞洁烈女,你不过口头上占那么星点便宜,她就能投河上吊以死相抵。

  谁死了都不要紧,但她身上藏着人人探寻的隐秘,她若想不开再撞一回,他的江山大计如何施行?

  不如退一步,天高海阔。

  “公主节烈,微臣佩服。”

  “我若节烈,早该死在特尔特糙原。不过说起来,陆晋确是真英雄,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许诺要以李得胜项上人头为聘,如今当真领兵东征,也不知这仗,打得如何了?”她回过身,浅笑嫣然,盈盈望着陆寅,令他方才整理清晰的思绪一瞬间都打成了结,千头万绪的,只能顺着她的语意往下走,“只可惜身份上,到底是差了一截,再怎么折腾,封个三品的武授将军也就到头了。”

  这话陆寅听得顺心,恨不能点头附和。一个低贱野种,有什么能耐处处与他作对?且熬过这两年,他日定要他伏在脚边,追悔莫及。

  转念又想,老二可真是个蠢货,如此娇花一般的美人放在身边,竟还去许什么杀人作聘的重诺,当然,没有陆晋发傻,怎轮得到他来尝鲜。只不过这美人贞烈,不大好下口。

  看得见,摸不着,心痒难耐。

  “说来惭愧,舍弟软禁公主,为的是那副闹得满城风雨的五鬼图,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云意并不着急回应,施施然坐在桌边,低头理一理衣袖,将袖口流云花边都看个仔细,留一段不长不短空白,任他思来想去捉摸不透,最终仍需将目光投向她。

  一切的谜底,一切的答案,一切他们所需所求的东西都在她身上,她的筹码比想象中沉重。

  云意笑,“世子爷如此坦率,云意佩服之极。”

  陆寅道:“何须如此,不过是见不惯他使得那些手段,为公主抱不平罢了。为人臣有为人臣的本分,这本就是臣的分内事。”

  云意眯着眼,偏着头打量他,眉眼之间他与陆晋兄弟二人确有相似。但陆晋骨子里的疏狂倨傲,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不像陆寅,真真假假,虚伪造作。

  她已然看腻了官场上虚与委蛇话里套话的做派。

  “世子的忠心,本宫都记着的。”

  “岂敢岂敢,臣担当不起。”

  话到此处,于正本恰巧领着一队灰衣仆从,将玉珍嬷嬷并云意身边几个贴身丫鬟架了上来,一个个的衣衫染血,面如土色,凑近了看,浑身上下仿佛没剩下一块好ròu,扔在地上就成烂泥一团,扶也扶不起,倒也难倒得平。

  ☆、第49章 jiāo代

  四十九章jiāo代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云意惊呼,半真半假。她早先料到玉珍嬷嬷等人留在忠义王府,日子绝不会好过,却也没料到,当真毫无遮拦地放在眼前,又是另一番冲击。都是跟过她好几年的老人了,因着她的缘故,被陆寅磋磨成如此模样,她心中对陆寅的恨意又添上三分。

  陆寅道:“当时公主下落不明,微臣一心想要找回公主,qíng急之下不得已对此悉知内qíng之人略施刑罚。微臣赤诚一片,还请公主恕罪。”

  云意上前去,扶住奄奄无力的槐序,视线扫过她满是鞭痕的手背,再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伤心落泪。

  咬紧牙关,云意极力稳住心绪,与陆寅说道:“世子一心为本宫着想,若再降罪于你,岂不显得本宫不近人qíng?不过,她们都是打小儿跟着我的,受了这些苦,也总不能就这么熬着,还请世子延医诊治。”

  “这是自然——”她弱下去,他的气焰便涨上来。一切本应如此,她是阶下囚,而他胜券在握。怎容得她来放肆?

  “时候不早,殿下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正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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