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难枕_朱轻【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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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念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吗?那找他来做什么?
手吃力地抬起来,握住他,「帮……我照顾欣然,拜……托……」美丽的大眼,里面是满满的祈求。
路放在意外发生时当场死亡,而她也明显时间不多了。
黑道寻仇,幸好,女儿去了幼稚园,才可以躲过一劫。但她依然不敢想像,他们夫妻过世之后,无依无靠的女儿该怎么生活下去?她还那么小,不懂事,她要怎么办?
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唯一信任的,只有这个此生最爱的男人,也是她辜负的男人。
「……」让他照顾那个男人的女儿?休想!
「求求你……昊东……」血,越流越多,多到,可怕的地步。
她,撑了几个小时,终于,撑不下去了,经受剧烈撞击的内脏,裂到无法抢救的地步,而那粒卡在心脏里的子弹,更是催命符,现在,所有的伤全部迸了开来。
眼睛变得模糊,看不清那个冷峻男子的容颜。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滴下,真好,在她的最后一刻,可以再次看到他,他成熟了,可是却依稀可以看到当年那个在树下向她表白的少年的轮廓,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与他在一起。
寡言,可是却深qíng……有的话,堵在心口里,可是却不能说,哪怕是最后一刻,她仍然说不出口!希望,他可以彻底放开她,希望他以后可以找到一个好的女人,一个不像她这么懦弱,可以坚持到底的女人。
鼻端,似乎又闻到了那清甜的樱树之气,因疼痛而皱起的眉慢慢地舒展开来,真好,有他陪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她再无所求,只盼,盼来生……
那只苍白而纤细的手,从他的掌中滑落。
他望着那已经阖上的眼睛,她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这个陪伴了他整整十三年的女人,就这样再也回不来了。
六年来,经历了多少的生生死死,对于生命的消逝,他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可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樱树,再也没有那样温柔的笑容,更再也不会有甜美的声音,轻唤着:
「昊东。」
她负了他,她背叛了他,她竟然还托孤于他。
怎么可能!倪若云,我怎么可能会照顾你的女儿?那个孩子身体里流着他最恨的人的血液,他怎么都不可能去看她一眼的。
可是,一个礼拜后,他出现在孤儿院,望着那个被院长训斥的小小女孩,抱着一只旧旧的小熊,眼睛里面明明是满满的害怕与孤寂,可是表qíng却那么倔qiáng。
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的母亲,却该死地像极了那个男人。
qiáng烈的恨意,从此以后,排山倒海。
「你的名字,叫倪贝贝,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至今仍让人惊叹不已的奇闻,中部大帮青叶帮,在一夜之间,全部灭门,可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找到……
***
「啊!」倪贝贝尖叫苦从梦里醒过来,漆黑的夜像cháo水一般将她淹没,她重重地喘息着,浑身发软。
竟然又梦到六岁那年初见他的qíng景,那双冰冷的眼睛,即使在梦中,都让她全身发抖,呼着气,身子在柔软的chuáng褥间蜷缩起来。
为什么又会梦到那年的事qíng?握紧拳头,细细的指甲,掐入幼嫩的肌肤中,带来痛觉,这么多年,她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在那个梦里走不出来。
她学会了调适自己的心qíng,不再受那个男人的影响。
可是今晚,她竟然又梦见了,这说明什么?
咬着唇,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可是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从来都不会去细想自己的处境,因为那对于她现在的状况,没有丝毫益处,她的监护人栏填的是任昊东的名字时,她想什么都是枉然。
这么多年来,她学会了隐藏,不论是感觉还是其他,都要好好地细细地藏起来。有的东西,藏得太深,就连自己也发现不了。
可是在梦里,那些掩埋掉的,看不清也看不懂的,会一一地浮现出来。
就像梦里那双冰冷的眼,就像某种她不知道名字的感觉。
惊醒之后,再难入眠,黑暗里,睁开的水眸就像两粒珍贵的钻石,一闪一闪,辗转着、反侧着,一直到薄曦初透。
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无jīng打采地走进教室。
「贝贝,你怎么了?」抚了抚好友那黯淡的眼,向芙雅担心地问道。
「唔,没有睡好。」慢慢地抽出课本,对好友递过来的葡萄柚摇头,没有胃口。
「打起jīng神来,今天你可是寿星,要开心一点。」拍拍她的肩膀,向芙雅笑着鼓励她,难得看到一向元气满满的倪贝贝这么没有jīng神,她担心着。
勉qiáng地勾了勾唇角,当作回应。
她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搞不懂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那么恨着任昊东,可是为什么脑海里现在满满都是他?就连睡觉,都不能幸免?他不顾她的意愿,qiáng占她、羞rǔ她,没有给她一丝的温柔。他冷血,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甚至故意将她推入火坑,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收养她,可是对于他与母亲的纠缠,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按理,他应该是恨透了她,早该放她自生自灭,为什么还是会将她留在身边?
就算他对她做尽一切羞耻与可怕之事,可是,她心里也明白,任昊东想要一个女人,是连手指也不必勾的,多的是身材娇美、脸蛋绝艳的女人投怀送抱,想要多妖就有多妖,想要多纯就有多纯,他未必是为了贪图她的身体。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而她面对这样一个恶劣对她的男人,应该是深恶痛绝才对,可是敏感的心里,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在昨天吻了别的男人之后,份外明显起来。
其他的人,都不是他,吻起来,不像他带给她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有某部份,已经变得陌生起来,被一种她不了解也不熟悉的感qíng控制着,这种感qíng,直觉告诉她,她肯定不会喜欢。
「唉!」在心里暗暗地叹气,一整天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对于老师讲什么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
「贝贝。」被好友狂推回过神来!
「天啊!」彩霞已然嚣张地铺满了整片天空。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过不小心发一会儿呆,怎么会,到了huáng昏?时间要不要过得这么快?
「发什么楞?」向芙雅嘟了嘟粉嫩的嘴唇,秀了秀手机,「我刚刚已经确认过了,现在过去那边刚刚好。」
是了,昨天好友就已经约好,要一起去那家生意好到爆的猪排馆吃晚餐庆祝一下,倪贝贝望了望那个已经收拾好了,站在一旁的清丽少女,低着头摆弄着她的PDA,姚水晶没有一点不耐烦,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她。
转眸,是向芙雅娇美的容颜,笑意甜甜。
这,便是好友吧!人生有了她们,才有了幸福和希望,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倪贝贝的脸上,「那走吧。」
「我觉得好饿,中午吃的是什么?」
「你不是吧?连午饭吃什么都不记得,贝贝,你神游太虚会不会太厉害了一点?」
「我要吃鲔鱼沙拉猪排!」
「馋死你!」
「嘻嘻!」
青chūn的笑闹,还有甜美如花的容颜,三位少女一出校门,自成一道绝美的风景线,让路人流连,行人忘返。
jīng灵之美,娇甜之柔,清浅之丽,人生至此,还能再要求什么?
清脆的笑声,却被一辆无声滑过的黑色劳斯莱斯给生生截断,打开车门下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一身的严肃与正经,「倪小姐。」
***
即便经过近十个小时的飞行,可是任昊东依然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的疲惫,豪华的私人飞机,有时候奢侈,自有其来。
「少主,梁问忻被老太爷送到了德国。」宫泽端坐在副驾驶座上,将一叠资料递至后面。
从梁问忻受伤逃跑那一天开始,原野吉雄就已经派人将他带走,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任昊东的掌控范围之内。
「嗯。」他接过来,快速地翻阅着,无所谓了,反正飞虎帮已经被他灭掉了,留着梁问忻,只是小事一桩.不过,斩糙除根的道理从来都是真理,「盯住即可。」
意思,这件事qíng已然定案,不必费太多心力,而且,对于梁问忻现在在何处,他心里多少还是有底的,老人家不惹出点事qíng来,就是嫌日子过得太清闲。而他本来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在姓梁的身上,毕竟,已然是败家之犬,痛打有什么意思?
「保川久今天来台湾了。」
翻动纸张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继续。
「他的车现在正开往小姐的学校。」保久川是原野吉雄的律师,为原野家服务了三十年,如果说原野吉雄此生还有谁可以信赖,那么非保久川莫属。
保久川可以说是原野吉雄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才,从年轻时的救命之恩,到现在的涌泉相报,原野吉雄知道保久川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所以有很多重要的事qíng,都经他的手处理。
这次,他派出了保久川,看来原野吉雄是坐不住了,毕竟,从新年酒会那天开始,能忍到现在,实属难得。
「她呢?」
「今天是,嗯,小姐的生日,她与同学约好吃晚餐。」只能说,这世上只有任昊东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事qíng。
之前放任倪贝贝,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任昊东放松地靠着真皮坐椅,手指在洁白的纸面上轻轻滑动,黑眸沉沉,半晌……「去学校。」淡淡地下令。
「是。」即便心中有着浓浓的疑问,但宫泽端没有表露出来,低调而奢华的车子流畅地掉头,往市郊急驰而去。
第八章
倪贝贝就读的这所高中,并不像一般的贵族学校,它是公立学校,学生所来阶层多样,基本上,还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居多。
离下班时间尚早,路上并不是很堵,开了大约四十分钟,就已经到了目的地,静静的小公园,夕阳未落,满园奔跑的小孩,惬意闲聊的老人,一切都显得宁静详和。
优雅如豹的车子在浓郁的树荫下静静而止。
「打开。」
「是。」
清晰的萤幕从隐藏式的小柜中自动翻出来,轻微的机器响声之一,画面中出现的,就是倪贝贝与保久川。
他们坐在公园的木制长椅上,已然是知天命年岁的保久川,还是那严肃得近乎苛刻的脸庞,为原野家服务了快三十年,私底下做了多少事qíng,他的面容,已经被黑暗粹炼得难以接近。
而倪贝贝,穿着校服,粉色的短袖衫衣,深蓝的短裙,半长的学生袜套在可爱的娃娃鞋里面,头垂得低低的,细碎的头发被阳光打出深深浅浅的光圈,看不清楚容颜,似乎就是那般乖巧与听话。
上百万的视讯设备,不但将他们的面容拍得清清楚楚,连声音都清晰得犹如在旁。
「倪小姐,你不要害怕,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律师就是这样的一种角色,哪怕自己已经可以千刀万剐,却依然可以真诚地扮无辜,让人相信,他就是正义的化身、和平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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