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chuáng上呆呆地看了会落地窗外的美景,几分钟后才拖着酸软的身躯爬下chuáng。饭店里的地毯虽然不比家里好,但却也足以将她轻巧的足音吸得gāngān净净。
披着浴巾离开卧室,悄无声息地来到客厅。贺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是静音状态,所以客厅里安静无声。
屏幕上在播送着市民齐聚住广场上一起跨年的盛况。
上方偌大的电子屏幕里,闪烁着倒数计时二十秒。
贺昕默不作声地看着电视,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拇指与食指无意识地摩挲。屏幕折she出的光芒映入他幽黑的眼底,斑驳闪烁。他目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往旁边看去,只见徐茵茵正站在沙发旁,偌大的浴巾披裹在外,堪堪遮到臀部,露出两条细白诱人的长腿。
他不语,只是将头又转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腿。
徐茵茵乖乖地坐到他的腿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好。倒数计时已经进入到了最后十秒,她转头看向电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场屏幕上的数字,五、四、三、二。最后一秒时,徐茵茵把头侧过来,轻靠在他线条优美却有些硬邦邦的颈间,「贺昕。」
「嗯?」修长的指,习惯xing地抚着她的发。
「新年快乐。」
目光微有一闪,贺昕默然片刻,在她的发间印下一吻,「嗯。」
这就是徐茵茵想要做的事。
飞越大半个地球的疲劳,连同这半月来积压的消沉,全部一扫而光。其实她想要的,只是在这个时候,和他说一句新年快乐,所以还有什么可消沉呢。
跨年夜,他们最终还是一起度过的,她窝在他的怀中,他梳理着她的头发、亲吻着她的发心,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qíng了。徐茵茵不由自主地往他胸膛深处缩去,纤细的藕臂紧圈着他健实的腰。是的,幸福,现在的她,觉得很幸福。
婚姻不是童话,不可能从头到尾都那么幸福。
更何况,将徐茵茵和贺昕串联在一起的并非是婚姻,而是各取所需。一个希望可以借机逃开父母的安排独立起来,一个则是希望可以和看上的女人名正言顺地做爱。不过这并不是这段婚姻里的主要矛盾,最严重的问题是,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同chuáng共枕,他们两个人都太过入戏,而忘记了结婚的初衷。
所以,问题就来了。
接连下了几场雨后,肆nüè的寒流终于暂时安分下来。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凝结在空气中的湿冷,明亮澄澈的阳光好像一只玻璃罩,围拢在小镇上方,隔绝出一块远离尘嚣的宁静天地,经过了冬雨的洗礼,更显清净闲适。
难得的周末、难得的好天气,不做点什么简直辜负。于是贺昕决定整理集邮册,他拿着放大镜和镊子,将在展览会上买下的那几枚邮票,小心翼翼地放进集邮册。
或许这项看起来十分沉闷、无聊的兴趣和贺昕的气质十分不搭,不过从国中起他就爱上了集邮,并且很享受这种孤身一人、全神贯注投入一件事的感觉。可自从身边多了个赔噪的徐茵茵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孤身一人的感觉了。只要贺昕待在家里、只要他没有明令禁止,那么徐茵茵一定会跟在他方圆十步内,就像现在。
他刚刚裁断护邮卡,徐茵茵就出现了,悄无声息地放了杯咖啡牛奶在桌角专门用来放杯具的地方,接着又悄无声息地消失。贺昕只抬头朝她的背影扫了眼,就又低着头继续。
将水印检查液滴到邮票上,然后再用齿孔器检查,当他将几枚邮票都收放好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揉了揉臂膀上僵硬的肌ròu,随手从桌角的凹槽处拿起瓷杯,浅浅一抿,唔,已经凉掉了。
他正打算放回去,结果却目光一闪,停下了动作,原本放着瓷杯的凹槽底部,还迭放着一迭新台币。
贺昕将钱拿出来,又把杯子放回原处。不用说,这钱肯定是刚才送咖啡牛奶进来的某人放上去的。贺昕脸色yīn沉,暂时将集邮工作放下,杀下去抓人。
徐茵茵正在蔚房里手忙脚乱地准备午餐。
是的,手忙脚乱。虽然从婚前就开始给贺昕送饭、虽然已经做了半年的家庭主妇、虽然她的厨艺勉qiáng还可以过关,但对于这项技艺,她始终做不到轻拿熟路,天天做、天天都要手忙脚乱,天天都要在把贺听喂饱后,再去花费时间收拾一片láng藉的厨房。
熟能生巧这个词,向来和她不沾边。
「徐茵茵。」直接无视满室láng藉,贺昕在半开放式的蔚房外站定。
「邮票整理好了吗,你……」
「我问你,这是什么?」贺昕直接打断她,举起手里的钱问。
徐茵茵无辜地眨眨眼,「机票钱啊。」
「机票?」
「是啊,就是上次去旧金山,你帮我……」
啪的一声,那迭钱被重重地摔到桌上,吓得徐茵茵立刻噤声。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再这样。」
「可是……」
贺昕口吻极度不耐,「你只说有或没有。」
「有……」而且还不只一次。
「可你却一犯再犯。」贺昕尾音压低,怒火蠢蠢yù发,「怎么,故意激怒我?」
徐茵茵有些委屈地辩解,「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花贺昕的钱而已。
结婚以后,徐茵茵不仅主动承担起所有的家务,还坚持用自己的钱来采购食材、添置家用,任何经过她手、需要用钱的地方,她都会用自己的钱来付。贺昕为此和她发了好几次的脾气,可对他一向言听计从的徐茵茵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坚持。
而她坚持的理由,贺昕知道,却不想再听。这种在金钱方面划清界线的行为,是自结婚以来,贺昕对徐茵茵最不满意的地方。
微抬的大手将她的话打断,「那样可笑的理由,我不想听你再说一次。」冷阵凛洌,浓黑得彷佛冬天的夜。贺昕最后看她一眼,「在我发火前,把钱拿回去。」
「我不要。」
清丽的女声,令转身yù走的贺听又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好吧,钱我拿回去。」
男人低沉的质问,令徐茵茵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大半。看着贺昕继续离开的背影,她调整了气息,鼓足勇气地说:「不过贺昕哥,你知道的,就算这钱你不要,我还是会通过别的方式还给你。」在冰箱里添一样他喜欢的食材,就足够抵过一张机票钱。
贺昕背对着她,耐心像是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徐茵茵。」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每次听他这样连名带姓、不疾不徐地念自己的名字,她就会下意识地乖乖闭嘴。
「你给我适可而止,知道吗!」
她知道、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每一次事qíng讨论到这里,就会到此结束,然后永远都得不到解决,就像是当年被bī相亲一样,周而复始。
徐茵茵脑子一热,忽然想要和他说清楚,「贺昕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已经帮我很大的忙,所以我怎么能再让你养着我呢,更何况我会拜托你娶我,就是为了逃开父母的控制,自己独立起来。」
而个人独立的第一步,就是金钱上的独立。
「就像当初我不肯去爸爸的公司,坚持要自己找工作一样,我不想永远活在爸妈的庇护下。可是如果现在我的吃穿用度都要靠你来支付,那和原来又有什么两样?贺昕哥,我
不想做你羽翼下的米虫,你可以帮我考上大学,可以帮我逃避相亲,但是……」
「但是什么?」贺昕转过身来,利眸半眯,怒气在眼底暗暗涌动。
用力握紧双手,她轻咬下唇,迟疑地看向不远处脸色难测的男人。
「嗯?」贺昕轻缓地bī迫着她说下去。
「但是你不能帮我一辈子,我们早晚要分开的,不是吗?」
很好,她终于说了,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jiāo易。
「是,没错。」贺昕唇角半勾,缓缓地朝她bī近,「你想要独立,这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这样说,可徐茵茵却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每月领到的薪水,连一个月的菜钱都付不起吧。」
这是事实,徐茵茵无话可说。
「所以,这几个月来,你都是用什么钱来添置家用的?」
「我……」
「用的是嫁妆钱,对吗?」贺昕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你就是这样独立的,嗯?」
「我……」
小巧的下巴被男人挑起,徐茵茵被迫抬眸,迎上贺昕深不见底的眼。他轻勾着唇角,笑容英俊而迷人,乌黑纯质的眸子仿若沉浸在冰湖底部的黑水晶,晶莹剔透却也冷光肆意,将眼底汹涌的灼热怒火折she成yīn冷的恶意。
「再来说说你和我之间的帐。」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啧,那还真是多得算不完呢。」好痛……徐茵茵眉头紧蹙,却不敢开口呼疼。
「既然你要提钱,那我们就好好算算钱。徐茵茵,你觉得,这些年来欠我的qíng,需要用多少钱来还,嗯?」指尖猛地发力,终于惹来她的一声痛吟。贺昕彻底敛去笑意,bī近她苍白的小脸,「仅仅是几个月的生活费就够了吗?」
「轻一点,我好痛……」
「痛?」贺昕冷冷地勾唇,更加用力,「可是我很慡。」
徐茵茵的嘴巴被迫张开,痛吟不断逸出,水润眼眸中沁出了眼泪。
好可怕……她的贺昕哥,变得好可怕。
「女人,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一想到这句话,贺昕顿时觉得怒火更盛,忍不住想狠狠地伤害她。
他凑得更近,两个人的唇在要贴不贴的边缘,似乎只隔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不过在那之前,你都还是我的所有物。所以,不要再试着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更痛。」说完,贺昕放开了她。
滚烫的男xing呼吸骤然抽离,徐茵茵微微一颤,眼泪终于滚落。
「独立?」贺昕轻笑着转过身,残忍又冷qíng,「那是够聪明、有头脑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尽头,徐茵茵站在原地垂着头,垂在身侧的小手用力地攥成了拳。她一声不吭,唯有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一颗、一颗,滴落在光洁可监的地板上,晕出一朵朵小水花。贺昕哥,在你看来,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
一直以来,徐茵茵都知道自己很笨、很呆,她和贺昕,永远不在一条起跑在线。不过徐茵茵从不觉得这有什么,走在前面又怎样,她可以追。
所以她一直都追在贺昕的身后,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追上去,走在贺昕的身边。可直到现在,徐茵茵才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滑稽。
无关距离、无关远近。就算他们并肩而立,心也是不在一起的。
贺昕的心高高在上,是云;而她的心卑微渺小,是泥。云和泥,根本就不该在一起。
【第八章】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贺昕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办公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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