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从枕下摸出那枚喜鹊登梅赤金簪,用手轻轻抚着。这支金簪做得玲珑剔透、精巧别致,簪子用上好的赤金打造,簪身雕成一束梅花枝,梅花的花瓣、梅枝的枝叶由大小金叶子做成,而簪头金叶丛中竟镶了一只由宝石堆就的喜鹊,更是做得惟妙惟肖,两只眼睛各用了两颗黑白珍珠,仿佛黑白眼珠一样分明清晰。
如今,只将这支簪子拿在手中微微一晃,喜鹊便在金枝梅花上轻舞跃动,煞是好看。
这只簪子,单就做工、款式已然是难得的珍品。
用料珍贵、做工考究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金簪是皇上送给自己的。还是那日龙凤欢好之后,皇上亲自给她戴在发间的。纳兰明惠清楚记得,皇上当时还说过,她就像这飞舞在红梅上的鹊儿,每每见了,便都会令皇上心中添了些许的喜悦。
手抚着金簪,纳兰明惠收住了泪,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在这世上消失。
“来人。”她突然吩咐起来。
但是一声唤过,四下里静静的,居然无人应。
“蕊香!”纳兰明惠叫着,蕊香是她宫里的掌宫女,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但是仍然无人来应。
“竹韵?”纳兰明惠又换了一个名字,竹韵是在她房里近身侍候饮食起居的一等宫女。
仍是不见人。
“有人吗?”纳兰明惠强撑着病体,又唤了一声。
这时,才见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扇火用的竹扇,原是这钟粹宫里专门负责烧煤守夜做重活的三等宫女眉儿。
“主子醒了?可是口渴了?这会儿,蕊香姐姐她们都不在。”眉儿一向很少在屋里服侍,进来以后,显得很是不安。
纳兰明惠叹了口气:“才刚醒来,觉得这屋里冷得很,火盆可是拢好了?若拢好了就端进来。再给我倒杯热茶。”
“是。”眉儿将手在衣裳上搓了搓,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贤贵人倒了杯热茶,又退了出去,不多时便端了一个火盆进来,但却远远地放在房间一角,又在上面放了个罩子。
纳兰明惠缩了缩身子:“端近些吧,这会儿只觉得身上冷得很。”
眉儿上前为纳兰明惠掖了掖被子:“主子若觉得冷,就盖严实些。一会儿奴婢再给您冲个汤婆子。这两日,内需司送来的炭太潮了,烟又大,着实熏眼睛、呛嗓子,就是放了罩子也不顶事。所以,这火盆还是离远些好,免得熏着主子。”
纳兰明惠听了,不由叹了口气。原来就听老人们说过,这宫里的奴才们最会捧高踩低。自己原本位列贵人,这位分并不算高,他们便是有些敷衍。若是皇上隔些日子来瞧瞧,奴才们便殷勤些。若是皇上许久不来,这吃穿用度便立时差了许多。
原以为这是受贵人位分所限,自己该受的,可是有一次偶然到了福贵人的长春宫,立时便心如明镜。
同样是贵人,同样一年三百两的年金,福贵人宫里却是金玉满堂、锦衣玉食。回来问过内需司,为何自己的供应与福贵人不同。内需司管事太监一句话便给自己撅了回来:“主子想要一样的供应,何不改个姓氏?”
是了。福贵人是博尔济吉特氏,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嫡亲。
而自己是那拉氏。
罢了,不靠门第,不靠血统,就只靠自己吧。于是,纳兰明惠这才一次一次巧弄心思、不顾女儿家的羞涩,去引皇上注意。一来是自己真心倾慕皇上。二来,也是想争口气,希望能早些出头。
而如今自己病了这些日子,这供应便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仅膳房送来的吃食大不如从前,如今就连按例该得的,内需司也开始以次品来充数了。现在若再不打起精神,当真是没法活了。
“主子今儿气色好了些,奴婢这就去寻了蕊香姐姐,让她去禀告高嬷嬷,咱们就不用迁出宫去了!”眉儿心性单纯,看自己的主子今儿精神似比往日好了,便脱口而出。
却不想迁宫一事,蕊香等人从来没在贤贵人面前提起过。
如今听她猛然一说,纳兰明惠心中暗惊:“迁出宫去?谁要迁出宫去?”
眉儿未见有异,仍说道:“原是主子一直病着,上头因怕主子不能大好,眼下又临近新年,怕是会有所冲撞,所以让咱们迁出宫,搬到南苑去。”
纳兰明惠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如今猛然听到让自己迁宫的话,一时间又惊又气,一下子斜躺在炕上,仿佛昏了过去。
眉儿吓了一跳:“主子这是怎么了,才好了些,怎么又……”
她赶紧跑出去,想要找人,不料刚出了殿门才到廊下就与蕊香等人撞个正着。
蕊香还未怎样,竹韵已然一把将眉儿揪住,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我和姐姐才出去一会儿,你便进了殿内,如今疯颠颠跑出来,是偷了东西,还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眉儿被吓呆了,哆嗦着:“竹姐姐,我没干什么呀,原是好好在外面看着火盆,是咱们贤贵人醒了,见里面没人侍候,又一直叫着姐姐们的名字,我才进去看看。这不,赶紧出来寻姐姐们了。”
“主子醒了?”蕊香略一迟疑。
竹韵走了几步,到殿门口朝里探了个头,又回来说道:“死丫头,敢骗我们!主子明明睡得好好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莲静竹衣 古代言情 宫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