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我们不过是事后君子,卑劣又可恶。”
“您的忏悔,说给神明听。我无法代表我哥哥原谅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余生,能做的就是对他女儿无穷无尽的好,对他双亲无穷无尽的孝顺,也对他用命护下来的我的身体,丝毫不可损伤,百年后才敢问心无愧去见他。”
“这是一笔人情债。”老人家得知自己不可偿还,一直在叹气,“你的骨气是在打我脸啊。”
明熙笑了,她用手指将自己眼角的泪扫去,“您也说了这是笔人情债,一场争执,一场出走,一场车祸,每个人都是参与者,但法律制裁不了,所以每个人又都是无罪者,我不放下,又能追究到谁的责任呢?希望,您也放下吧,最后祝您身体康健。”
明熙说完又微鞠了个躬,得体坦荡地离开那里。
她知道那间茶室的屏风后面站满了围观者,有费忆南的奶奶,费忆南的姑姑,还有他父亲和继母,大约费臻也在那里吧。
他们都听到了,关于她的态度,关于她的妥协,都是为费忆南。
她不关心任何其他人的态度。她只是想让费忆南好过。
所以离开茶室后,她脚步飞快的往外面走,再不走,她怕费忆南在外面心急如焚,毕竟早上她提出要单独见老爷子后,他一脸怀疑不信任又气不过但无可奈何的复杂多变表情,实在让她有点不忍心。
“明熙——”一道音量极高,几乎是在嘶喊的男声从后面叫住了她奔向费忆南的脚步。
清晨微光从两旁的廊柱缝隙中投入,如被金光包裹住的明熙璀璨回头,那一刻,费臻停住脚步,他表情不可思议又无可奈何笑着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她一直是他的神明,如神明一样的耀眼存在。
他的神明在跟他打招呼,用初来乍到的口吻。
“你好。”
你好。
陌生而戳心。
于是他表情变得似在悲哭,“对不起……”费臻极力控制表情,声音带出点点笑,以为能对她说什么惊天动地话来,辗转来辗转去却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明熙微后退一步,相比眼前男人的激动,她神情堪称冷淡,明熙不是故意的,她经过两次碰面微微推测出费臻和学姐口中形容的一摸一样,长相不差,气质不俗,很有祖传遗传因子,性格也够热烈,他是一个会绅士笑着哭地男人,但仅仅如此。
她没有任何多余动静,隔着不言而喻的社交距离,皱眉望着他,她眼神冷漠地仿佛在说,你还有其他事吗?
“对不起。”他心如刀割,“是我害了你们兄妹。”
“如果因为这个,我刚才在屋里已经说地很清楚。不必道歉,我无法代表我哥哥原谅你,所以不必。”
“你呢?”费臻嗓音哽住,“恨我吗?”
“我不记得你。”明熙眸光依旧冷淡。
费臻泪眸怔了怔,似突然想起这茬,“是的,你不记得我了。”
“你哥在等我,我要走了。”明熙说着就要转身。
他却拉住她手腕。
明熙低头去看两人身体接触的部分。
她不动。
费臻却在这种无形的质疑拒绝中,生不如死地放开了她手。
两人目光相迎,一个坦然,一个颓废。
费臻是后者,他声音发颤地,像是被什么冻住了血肉一样,“我哥,是怎么渡过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日子?”
“……”明熙不解。
“爷爷没在信里告诉你吗?”费臻失笑,“他还是在保护他呀,即使已经打探的十分全面,你不是忘记这个世界,你只是忘记了全部跟他相关的部分,爷爷以为你在恨他吧,所以没有告诉你。”
明熙皱眉,眸光极平淡的望着他,“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我们就这样形同陌路下去了吗?”他不死心。
“你还想怎样呢?”明熙笑了,无奈地。
下一句,直接将他判死刑。
“我不可能花三个月时间去了解你。对我而言,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了解的欲望。”
“这就我跟他的不同,对吗?”他发泄似地一拳打在旁边的廊柱上。
明熙淡定承认,“对。”
费臻哑口无言。
她问都不问他们的过去,直接转身离去。
费臻目送着她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也像一尊思考者。
你还想怎样呢?
她话久久回响,质问着,嘲笑着他。
是的,你已经害她失去一个哥哥,你还想怎样呢?
他苦笑着,坚守在那座长廊,仿佛如此,他的神明就不会与他分道扬镳。
然而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全部没入前方的湖光山色里,无爱无恨,天各一方。
费臻痛哭,撕心裂肺地,大声。
再见,明熙。
。……
明熙脚步飞快,高跟鞋在昨晚下过雨的湿润草地上陷进去数次,她气急败坏把自己鞋跟□□,然后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一般,疯狂往前奔跑。
终于,费家的主宅离她位置有一段距离了。
她慢下脚步,狂松一口气。
空气都好像变清新起来。
前方是一汪圆形大湖,波光荡漾地,像是白色的镜面。
“啊——”她拎着裙摆,对着湖面猛然大喊了一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丁律律 现代言情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