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坐在副驾驶。
她没有记忆,但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重复那天晚上事发的情形。
但具体是什么情形她又看不透,就模模糊糊一层布似地罩着,唯一清晰的便是耳畔的风,头顶上的快速掠过去的枝桠,和崖边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翻车痕迹的错乱杂草。
费忆南紧紧牵着她的手,这一刻,明熙其实有点脱力,但他好像老早就有意而来,竟然从后备箱里拿出包扎地美丽至极的鲜花。
明熙把花束上花瓣一片片采下,然后随风撒进山谷,她泣不成声,对着远方的风和光喊,我会照顾好果果,照顾好应湘,照顾好你爱的人,哥,来世你不怕的话,我还想做你妹,哥,再见,哥,安息。
。……
三个月后,秋雨连绵。
又三个月后,隆冬降临。
明熙对父母家果园的热情开始迅速退却,整天赖在床上像条冬眠的蛇。
早上,洪教授领着孙女早早去学校,哦,果果已经在两个老人无声胜有声的长期“蹲守”下,被她妈妈应湘忙不迭地送回了宁城。
应湘怕在呆下去,会有不止两拨人继续报警说有一对奇怪的老夫妻,似乎要偷孩子。
“你就不要那么早送,小孩子迟点到怎么了?”明熙对每天早上七点钟上学的事情特别反感,多次鼓动果果赖床未果,已经被她老母亲列为黑名单。
“你不送我自己送。”洪教授于是擦着年龄线成为某驾校最高龄也最高速的拿到驾照的成功人士之一,每天开着车将孙女从西郊农庄送到市中心的重点小学,并且乐此不疲,每天接送两个时间点里,她会跟打了鸡血一样,活力焕发。
但是明熙地位在她父亲那里,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丫头,你是不是怀孕了?这个东西你拿去测一测,趁你妈不在家,赶紧的。”某一天寒冷的早上,明熙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他父亲挖起来,然后拿过一个长条塑料棒就往她手里塞。
她模模糊糊手里被塞着这个东西,被推进了卫生间,然后十分懵逼的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接着翻出正面一看,某某早早孕棒,她吓一跳,对着焦急等候在外面的老父亲羞愤惊叫,“爸爸我没有——”
“没有你天天睡?你妈怀你那会儿就这样跟要冬眠了似的——”他父亲在门外喊。
“真没有……”明熙抱头欲哭,真不知道怎么跟老父亲形容,她跟费忆南虽然很频繁没错,但他每次都戴套,她有几次好玩要勾引他不用那东西,他就一脸严肃把东西扔了,然后转身丢下她去客房睡,明熙紧要关头停下,差点被他玩残,所以至今一直老老实实戴避孕套,根本不可能有怀孕的机会。
“你还害羞?”他父亲在外面不依不饶,“你妈今天不在家,你就跟我老实说,要是真有了,咱们去问问医生能不能要,别怕,事情来了就别怕!”
“……”明熙被自己父亲的执着心惊呆了。
她于是也不敢多解释,相当利索收拾了几件东西,在费忆南出差回来接自己前,自己主动夹着尾巴从娘家逃跑了。
等回到自己家里,她打电话跟费忆南抱怨,“爸爸是怎么回事?每次你一来就对你摆脸色不说,现在矛头还指到我头上来,说我怀孕!我怎么可能怀孕,我们说好了后面两年再要,他怎么老不信我?”
说到这事明熙就怄。
她可是十八岁的少女心哎,怎么能架住父母两个轮流对她念经,近年不要怀孕,近年要避孕什么的,她真的好害羞的好不好!
“咳。”费忆南在电话那头轻咳了一声,“你看错了吧,我又不常去,爸怎么会对我摆脸色?”
“有,真的有!”明熙急了,怕他不相信忙把证据讲给他听,“那天你出差一早上离开,那么早呀,天色都是黑的,爸就披着衣服走下来试探我说你是不是很快回来,我说你要一个月才回来后,他高兴地把嘴巴里奶都喷掉了,好高兴地样子,还哼着歌上楼补觉去了!补什么觉,他是在告诉我你一来,他就睡不着觉吗?每次都是这样!”
电话那头费忆南沉默良久。
“你说是这样吧,你也察觉到了对不对?”明熙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于是骄哼了一声,“以后你回来,咱就在自己家住,不受你老丈人眼色了!”
她是真心疼他。
娘家哪次摘果子费忆南没去帮忙,为什么就换不得老丈人一个好脸色呢?
“哼,果果回来后,他们总在我面前说卖果子的钱不留给我了,正宗有了孙女忘了孩,现在还变相要把你赶出去,真是气死我了。”
她说着,突然演技爆发地欲声泪俱下,因为费忆南全世界的忙着转,她有时候会在“话疗”中增加些小情趣,什么娇哭,娇。喘,娇。吟等等……正酝酿中,突然发现房间里走进来一个人影。
立时,她“娇哭”变“娇吼”,整个表情都崩裂,像只丑陋的母狮子。
“我,是我……”费忆南满身风尘,一脸疲惫全在她戏剧化的表情中烟消云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搂压着她在床上,脸埋进她胸口,兀自笑地打鸣。
明熙缓过神来,气地拿枕头死捶他,“你要吓死我!”
费忆南轻而易举捉住她拿武器的手腕,黑眸里有什么在翻涌,“你刚才想做什么,才这么心虚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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