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听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下酸涩更甚,禁不住想要落泪,想起今日大喜,生生忍住了:“阿娘只是觉得委屈了你……”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乔妍笑道:“李泓潜龙在渊,来日不可限量,我嫁与他,焉知非福。再则,到了咱们家这等境地,儿女嫁娶哪能随心所欲,姐姐是这样,大哥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乔老夫人徐徐叹了口气,神情中带着对女儿的怜爱,乔澜却握住幼妹的手,语气低柔道:“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别太要强,也别叫人欺负了。”
乔妍温声道:“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现在天下未定,你们成婚之后,李泓怕也没有多少时间陪在你身边,多半会叫你留在太原,不过这也好,那儿是李家起兵之地,倒也安全,我也留在那儿,姐妹俩还能做伴儿。”
乔澜握住牡丹梳篦,动作轻柔的帮着小妹梳发:“两家联姻,并不意味着乔家怕了李家,说到底,不过是暂且的联合罢了。你嫁过去之后,不要主动生事,但若是被人欺负了,也不必忍气吞声……”
乔妍乖巧的应道:“知道了。”
“谷雨和立夏她们都是从小跟随你的,你既出嫁,便陪着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乔澜放下牡丹梳篦,将她满头青丝梳起,捡起桌案上的金质凤凰步摇簪入发间:“阿爹说了,届时与你府兵五百,以做照应,若逢突变,你可自便行事。”
乔妍听得莞尔:“就这句话最有用。”
乔澜拍了拍小妹的肩,道:“还是那句话,不怕事,但也别惹事,知道吗?”
乔妍笑着应了声:“好。”
说完这句话,内室中陡然安寂下来,乔老夫人对着女儿看了许久,眼底泪光闪烁,近前去抱住了她,哽咽道:“好好过。”
乔妍环住母亲腰身,再度应了声:“好。”
……
乔妍从前见过李泓几次,也说过话,但若说有多少深情厚谊,那便是不可能了。
若换成寻常女郎,到了她这等境地,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满心怨艾,可乔妍呢,既不难过,也没觉得委屈。
这是一场公平交易,乔家人固然没占便宜,但也没吃亏,再苦着脸跟被欠了钱似的,就太膈应人了。
婚仪之后,李泓在外敬酒,她便在寝室等候,白露悄声问她:“女郎,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乔妍唯恐婚仪时候出什么漏子,别说吃东西了,连水都没敢喝,看眼桌案上的菜式,虽觉意动,却还是到:“还是等等吧。”
不然待会儿李泓回来,瞧着也不像话。
立夏有些心疼她,想说句什么,却听外边儿有脚步声响起,忙站回原处,乔妍也将桌案上的金柄玉扇执起,堪堪遮住面容。
侍婢们将门推开,李泓大步走了进去,在她面前站定,略一停顿,又伸手去接她手中玉扇。
乔妍便顺势松开了手。
侍婢送了两半儿被红线系在一起的瓠瓜来,李泓伸手拿了一半儿,又递了另一半给乔妍。
黑漆托盘上另有壶酒,他没叫侍婢动手,自己执起酒壶为乔妍添酒,末了,又为自己斟上,微微抬手,向她致意。
他生就一张非常英俊的面孔,眉眼深邃,英姿勃发,即便是跪坐于地,仍能看出身姿笔挺,器宇轩昂。
乔妍缓缓眨一下眼,身体前倾,迁就着那红线的长度,与他一道饮了瓠中酒。
侍婢们笑着向一双新人道贺,又说了些吉祥话,这才收拾了东西,施礼退去。
乔妍早膳时候吃的不多,午膳更不曾用,一套婚仪结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见已经吃过合卺酒,便伸手去摸筷子,正待吃点东西,却见李泓静静正看着她,却没有动作。
她顿了顿,又捡起另一双筷子,递了过去。
李泓忽然笑了起来,接过那双筷子,轻轻道了声谢。
乔妍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李泓也是如此,夫妻二人沉默着用了新婚夜的晚膳。
白露与立夏几人送了香茶漱口,待他们用过之后,方才将桌案收拾了,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内室中只留了一双新婚夫妻在,虽无人言语,气氛却骤然温柔旖旎起来,儿臂粗的蜡烛燃的正盛,不远处香炉里染着香,夜风自半开的窗扉吹入,帷帐轻柔的拂动起来。
乔妍抬眼去看李泓,这个刚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道:“新婚之夜,我们还是先约法三章吧。”
李泓方才似乎饮过许多酒,神情中略微透着几分醺然,倒叫他周身气息更见柔和,他颔首道:“好。”
乔妍徐徐道:“第一,我不会干涉你的正事,也请你不要对我过多拘束。”
李泓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轻轻道:“好。”
乔妍点点头,道:“第二,我会尽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也请你做一个好的丈夫,包括但不限于履行此前的约定,以及此后与乔家的合作互利。”
李泓道:“好。”
乔妍蹙眉道:“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个字?”
李泓道:“当然不是。”
不知为什么,乔妍忍不住笑了,笑完之后,又道:“最后,我需要你的确定:我可以自由选择对章夫人与妯娌、小姑们的态度吗?”
李泓也笑了:“除去同样姓李,我与李家便没有别的羁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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