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将军径自走着,似若未闻。
席鸿压低声音,又接着道:“虽说那秦煦秦大人性格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贵在为人品行不坏。他爹秦珏是两朝老臣,官拜翰林院掌院,家世也是——”
蔚将军眉目间生出点极浅极淡地不悦,道:“皇家之事,席相慎言。”
席鸿被点了名,也不再客气,反唇相讥道:“陛下即为陛下,身边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慎言慎心,此话与小将军共勉。”
“席相,”蔚将军打断他,直视了眼前的人:“你我二人身份不同,有关于后宫之论,过几日我可以说得,但你,永远说不得。”
第28章
席鸿不止要说,还要叭叭地跟安乐说。他提着一壶酒,放言要和安乐通宵地举杯痛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跟她分析召蔚将军入宫的利与弊。
安乐直觉有诈,推脱说:“不喝酒。”
席鸿抬袖给自己沏了满杯,一饮而尽:“我还能害你不成?”
安乐:……就问你哪天没有折磨我啊喂!
席鸿昂头,利落地又是两杯,再看安乐的眼神,有种年迈的孤寡老父亲,看叛逆小女儿的谴责。
安乐顶着那种令人难熬地视线,妥协道:“先说说,蔚将军入宫的有利之处?”
席鸿神情一冷:“没有。”
安乐提袖也给自己沏了杯酒,喝一口:“……”
席鸿:“……”
安乐试探地问:“这是酒还是凉白开?”
席鸿理直气壮:“酒,上好的陈酿女儿红。”
安乐委婉地说:“兑水有点多。”
两厢沉默片刻,席鸿不知打哪拎出来一个灰布行囊,一边往身后背,一边说:“既然陛下执意不愿听从臣的劝阻,便恳请陛下恕臣无礼,今日便是要辞官了。”
安乐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发生,她愣了愣,问:“去哪儿?”
“普天之大,自有臣的去处。”
“具体一点呢?”
“单说前些日子被灭的宋国,余留了一位年幼的公主。”席鸿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安乐,“若陛下仁慈心善,肯留那公主一条性命,臣便跟随宋公主回国,辅佐于她。”
安乐命侍女重换了一壶碧螺春,袅袅茶香中,她起身向席鸿一拜:“这么多年,有劳太傅的照顾。”恭敬地再一拜:“安乐仅以此茶,为太傅践行。”
席鸿:“……”
安乐说完,转身便走。
席鸿问:“你干吗去?”
安乐说:“你都要走了,我悲痛欲绝,去景曜怀里哭一哭啊。”
席鸿别扭地说:“我这不还没走么。”
安乐予以拒绝:“敬完茶,在我心中,你已然离开。等景曜安慰了我脆弱幼小的心灵,我就顺从你的心愿,革去你丞相的职位,免去你夏朝子民的身份,把你关进死牢,和宋公主培养起深厚的革/命情谊后,再把你们两个人扔到蛮荒之地,自生自灭。”
席鸿淡定地把肩头的包裹一放,神情自若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狠心,我不走便是了。”
安乐一副“爱卿,你太令朕失望了”的表情,坚决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席鸿坦然:“对唔住,我不是好人。”
席鸿自知胁迫的法子怕是行不通,另备有一计。他慢条斯理地把包裹打开,原来安乐还好奇地探头,待她看清那个金灿灿的东西,只一眼,拔腿就跑。
太上皇的御赐金鞭,上可打昏君下打谗臣。
曾经她父皇就被抽过,重病卧床了半年有余,然后就有了她(咦?
安乐窜得飞快,一边上蹿下跳得挣扎,一边迫切地对周围的人喊:“护驾!”
正逢隽霄自殿外赶来,一个健步挡在安乐身前,张开手,大义凌然道:“我救你!”然而金光璀璨的金鞭风声呼啸而至时,他扭头跑得比安乐还快:“我不行!”
两人东躲西藏,安乐眼尖,又瞧见有人进殿,二话不说就往那人身后钻。末了,扒着来人的肩膀,侧露出一个脑袋,四下张望:席鸿停在了不远处,而另一边,是尚未来得及踏入内的蔚将军。
安乐重新躲入蔚将军的身后,捏着他的衣摆,探出头,谨慎地叮嘱:“景曜,掩护我!”
席鸿收了动作,视线从安乐抓蔚将军衣摆的那只手上,缓缓移动至蔚将军的脸上。见他惯例得神色淡淡,席鸿便意味深长地冲他笑,念道:“小将军。”
那金鞭是席鸿向蔚老将军借来的,蔚将军曾经被抽过几次狠打,如何不眼熟。
蔚将军确定自己牢牢护住了安乐,才道:“臣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安乐虽躲得严实,但不惧地高声道:“朕都答应!”
“求陛下收……”
安乐打断他:“朕不答应!”
蔚将军想求皇上收回凤印,原本还想说:后宫妃嫔的等阶有许多,他身处何位都无妨。蔚老将军和席鸿最近闹得满城风雨,朝臣也是议论纷纷,他不想让安乐为难。
他希望能名正言顺地与安乐并肩而立,他想占据安乐身边唯一的那个位置。但这么多年的事与愿违,他有固执,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每一次机会,却每每不得已,退让出最好的那一个。
闻言,席鸿并不领情,反而嘲讽地勾起唇角,冷冷笑道:“蔚将军何曾学会了这招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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