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要关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另一只圈着她的纤腰,按在小腹上,将她稳稳扶了起来。
惊魂甫定,陈凝兮发觉自己正紧紧靠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一只手还紧紧抓握着对方手臂上的衣料。
鼻端传来淡淡的清冷之气,干净清爽。
贴身闻着对方的气息,陈凝兮的双颊不由飘上两朵粉云,一直红到了玲珑耳垂。
轻轻挣了挣,对方扶她站好,很快松了手。
“灯火不明,当小心些!”
清冽的气息拂在颈项,稍稍冷却了陈凝兮皮肤上的热度。
抬步走上长廊,陈凝兮回首,复杂地看了蜀流风一眼,道了声谢,才继续往回走。
并非没有疑虑。不论是传言还是真人,蜀流风给人的感觉皆是淡漠疏远,不易近人,这样的人却对她温言温语,极是亲近。真情或是假意,与她一朝王妃而言,却都是必须要规避的。
方才一幕,若是被人瞧见,还不知要闹出怎样的误会。若是李晏知晓了,她会生气吗?
陈凝兮摇了摇头,想必不会吧,她于他,已没有任何趣味可言,又怎会在意这些?
一路想着,陈凝兮走到了正殿外。正殿内依然灯火明亮,觥筹交错间俱是人心算计。
这样的场合,皇帝与后妃只是走个过场,领头露了面便是极大的荣幸。到了这会儿,也已经离场,各回各宫了。
迎着一众女眷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陈凝兮垂首走回至原处,重新坐于李晏侧后方。
瞧着李晏对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却与众官僚相互敬酒,来者不拒。几杯下肚,眉角眼梢都泛起了微红,衬得他那张脸愈发地邪魅诱惑,直是吸引了数道年轻小姐们含羞带怯的目光。
对上这些目光,李晏不仅不恼,反是勾唇一笑,端的是风流俊雅。朝对方轻举起酒盏,一一饮下。几滴酒水顺着唇角滑落,抬袖便是一抹,潇洒的姿态引来数声惊呼。
那些个年轻小姐的母亲父亲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在这天乾皇朝,睿王的身份绝无仅有,若能攀上关系,即便是做妾,于家族而言,那也是天大的喜事。
况且谁都知道,睿王妃是个毫无根基的民间女子,唯一的祖父陈老又已过世,这样的王妃,毫无威胁可言,日后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如今更是有传言,说睿王厌了王妃,欲纳新人。如此一来,心有意动的可不在少数。
这些个歪歪道道,陈凝兮是不知的,即便知晓,怕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如今她一颗心都在李晏身上,唯一关心的便是两人间的隔阂何时可解,至于旁人的心思,她是半分也不在意。
于是,她也就更能感受到,李晏的不对劲。
这般喝酒的模样,李晏已是许久未有,方才还压着酒量,如今回到正殿,怎就放开了?还有这虽是邪魅笑着,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仿似要杀人般肃杀,又是为哪般?
想想在小亭中,她也未曾惹恼他,倒是他说的那些话,叫她心伤不已。难道是正殿里何人惹了他不快?
方想至此,陈凝兮便发觉李晏身上那股想要杀人的气势愈发强烈了,直逼得那些想要上前敬酒的人纷纷退了回去。
顺着李晏那仿似要吃人的眼神看去,原是蜀流风回了正殿。
这二人气势迥异,壁垒分明。两人间的不对付任谁都能瞧得清楚。
只是,这二人,来朝路上的数日还能相安无事,如今不知为何,再不做那彬彬有礼的假象,十分的敌意俱都表现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间存在什么血海深仇。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倒是那胡老丞相,捋着白须,眼神扫过二人,又扫向陈凝兮,高深莫测地笑了。
第一章 流言
皇城根儿底下的百姓,通常都有个小毛病——爱说些闲话。日子富足不愁吃喝了,就爱道些东长里短。上至天子朝政下至乞丐嗝屁,再是简单纯粹的,到最后,也都成了一团稀泥。
而这些闲话里头,最是少不得情爱纠葛,这也是为什么从古至今,那些描写爱恨情仇缠绵悱恻的话本长盛不衰的原因。
昨日京郊交接俘虏,夜里宫里大设宫宴,睿王李晏与玉面将军蜀流风之间,毫不避人的敌对,这一个个现成的新鲜故事,隔天就成了茶楼说书先生“加工润色”之后的作品,成了商铺酒肆百姓间的谈资。
京城一茶楼里,只听那说书先生一拍案板,故作玄妙地问道: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中龙凤,甚是不对付,诸位可知为何?
吃茶听书的客人听得津津有味,有答两国立场不同的,有答强者间互看不顺眼乃是天性的,一时众口不一,互不相让,直是要吵将起来。
说书先生又一拍板子,捋须笑道:“非也非也!两强相争,有为领土,有为权势地位,也有仅为阿堵物的,可这二位不同!”
有性子急些的客官拍案而起:“您就别搁这儿卖关子了,早些听完好回家嘞!”
“这二位呀,身份地位俱都摆在那儿,又分属两国,并无这些方面的利益纠葛。且此时正是两国谈和交好之际,身在高位的他们,按理该是要亲近有礼些才是。如今这般啊,仍是跳不出俗套,无非是为了红颜喽!”
“红颜?哪来的红颜?”
如此这般,就在说书先生与诸位听客的一问一答间,本就心伤的陈凝兮便被冠上了红颜的名头,成了激发李晏与蜀流风之间敌意的罪魁祸首,更是成了京城众恨嫁女子既羡又妒且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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