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因天乾大败西蜀,消沉了数日的京城,因了三人间捕风捉影的事,热闹反更甚于往日。
王府内,一干下人吸取了厨房那几位倒霉催的教训,没敢明目张胆地传递谣言,但也耐不住好奇,三三两两凑团了,挤在犄角旮旯里窃窃私语。
有那么一两个聊得兴起的,一时忘了形,叫经过的春夏抓了个正着。一番逼问,才知道了这件了不得的事,气红了眼,着急忙慌地便跑去找陈凝兮。
彼时,陈凝兮正为奶嬷推拿着腰背,就见春夏火急火燎地小跑进屋,不知因何事气得柳眉竖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里似要冒出火来。
奶嬷收拾好衣摆,坐起身拿了方帕子替春夏擦额上的汗,没好气地数落道:“又是何事,叫你气成这样?”
不想,向来风风火火的春夏,这会子却什么也未说,就哇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奶嬷忙又替她抹泪,放缓了声气,温声道:“傻孩子,哭什么?有什么事说与奶嬷听,奶嬷替你出气。是不是李总管又欺负你了,奶嬷去找他算账!”
春夏哭得愈发厉害,眼泪止不住地掉。
陈凝兮净了手,拿帕子擦干了,才转身道:“说吧,何事?”
于此,春夏才抽泣着,边抹眼泪便哽咽地将在下人那里问出来的话,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一遍。
完了,顶着红通通地鼻子,极是委屈地道:“小姐是这般好的人,如今却被如此诋毁,全京城都在明里暗里败坏小姐的清誉,也不知是哪个小人,竟这般造谣生事?”
说着又要哭起来,拉着陈凝兮的袖子,将近日里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此前,是我眼瞎才会觉着这睿王府甚好,睿王待小姐很是真心,可如今才知,一切都是假的……”
奶嬷忙上前制止:“丫头,别说了!”
可春夏许多话憋了甚久,已是不吐不快,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都这般久了,再是有矛盾也该解决了,可王爷仍是那副样子,摆明了是不待见您了……”
奶嬷一声急喝:“春夏!”
陈凝兮脸色有些发青,微阖了阖眼,摆了摆手:“无妨,让她说吧!”
春夏一把抱住陈凝兮的胳膊,眼睛湿漉漉地,满怀希冀道:“小姐,咱们走吧!咱犯不着这般作践自个儿,瞧您现在瘦的,老爷子若还在,定会心疼的!”
春夏向来直率,有什么便说什么,喜怒都在脸上。也难为她考虑到陈凝兮的心绪,憋着这一番话这般久。现下俱都说了出来,她是好受了,却正正压在了陈凝兮的心伤上,搅得她隐隐作痛。
这阵子,陈凝兮心中难受,日渐消瘦,每日里还要强颜欢笑,替奶嬷推拿腰背,对王府下人也从不迁怒。
这样好的女子,敞开了心,却得不到珍惜。
奶嬷方才还严肃的面容,此刻也难掩痛心,抬袖抹了抹眼睛。
陈凝兮知道,从来空穴来风并非无影,她与李晏之间的尴尬局面确实存在,蜀流风对她的特别只要留心也不难发现,只是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要该如何收场?
不论首作俑者的目的是什么,这泼脏水,愿意与否,她怕是都得要受着了。
陈凝兮替春夏擦了擦泪,又轻拍了拍她的脸,笑着道:“哭得跟个猴儿似的,快去洗洗吧。这件事,自会解决的,切莫着急!”
将春夏交给奶嬷看顾,陈凝兮就去了书房。
却见书房大门紧闭,李默也不在,陈凝兮便知,李晏又不知去何处鬼混了。
眸色沉了沉,陈凝兮转身唤来车夫,不一会儿,就出了王府。
马车径直朝平安医馆驶去,她要去找陈白芷。
这满京城的谣言,涉及李晏,蜀流风与她。李晏纨绔惯了,这样的流言于他不仅无损,反是有利,他自不会在意。
况且他总避着她,说来可笑,身为王妃,找他却甚是不易。
那就只能找蜀流风商量对策了。
然,王府里鱼龙混杂,眼线众多,叫他们传话,极有可能落人口实,眼下,她能相信的,也只有白芷了。
半盏茶后,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陈老走后,为了不睹物思人,陈凝兮就很少来医馆了,平日里都交由白芷看顾。坐堂大夫和小厮们也都还在,又有以往的声誉在,街坊邻居有什么病痛,仍旧喜欢来医馆看病。
是以,医馆仍如从前那般,生意尚好,病人也不少。
陈凝兮走下马车,就接收到了大街上传来的许多异样目光,不由哂笑一声。端正了身子,走进医馆。
医馆里的大夫小厮们都是在医馆里待了多年的老人了,算来与陈凝兮朝夕相处的时日怕是除了陈老之外最久的。
不论外头的谣言传成了什么模样,在他们眼里,陈凝兮就还是那个他们相熟的好姑娘,在医馆的病人眼里,陈凝兮也还是那个菩萨心肠医术高的好大夫。
见医馆的主人回来了,众人手中在忙什么还依然在忙什么,只是或点头或摆手问了好,面上现出真心的笑来。
陈凝兮的心就暖了,一一回以微笑。
正在清点药材的白芷见了陈凝兮,十分欢喜地笑了,忙放了手中的单子,紧走几步迎了上来。
“阿姐怎来了?”
见陈凝兮独自一人,身边没有春夏与奶嬷,白芷眉头微皱:“阿姐,你一人吗?这样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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