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已经打开了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复杂。她摇摇头,终于把五味杂陈咽回肚子里,无声地上了车。车子走到景区大门口,排队外出,林寂看到时桥南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心里一紧,探出头来,道:“时医生……再见。”
千言万语,化作简短二字。
她心里有些恐慌,那是由现实与梦想的差距所带来的失望汇聚而成的。她心目中的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见之应有清风投座之意,是天地间难得的一幅春风画卷;而事实上,她爱上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优点,必有缺点。她不应该心怀不满,她应该爱屋及乌,连同他身上所有的瑕疵一并包容接纳。
她怕时桥南的眼神,那般温煦,总是让她忍不住想倾吐。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放大镜,在他的眼里,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放大白石所有的不美好。
第34章 第33话
“当当当当——看看谁回来啦?”一打开门,林寂就张开双臂大喊。
家里静悄悄的,迎接她的只有地上被捏扁的易拉罐。
笑意渐渐消退,她却没有放弃,洗手间、厨房、卧室、工作室、阳台,一一探头寻找。一圈下来,她终于相信白石已经走了。
早晨出门之际,熬夜到三点的白石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强打精神送她下楼,她孩子气地揉乱他的头发,让他赶紧回去补觉。她离开不过四五个小时,再回来竟恍如昨日。她没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一时有些惆怅。
所谓静坐不知时日长,林寂这一坐就到了日光西斜,直到肚子不满地抗议,她方才如梦初醒。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给白石打电话。
然而,无人接听。
林寂不肯罢休,又拨打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大概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白石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锲而不舍,终于接了。
他语气淡淡的:“喂。”
一个最简单的音节也被他刻画得如此完美深情,遽然勾起她满腔的柔情,昔日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她一开口,竟有些委屈:“你在哪儿?”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道:“我在江苏。”
“嗯?”这下轮到林寂沉默了,她纠结着是否该问,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石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柔声道:“可人让我最后陪她做件事,陪她去江苏兴化千垛景区,现在是千岛菜花盛开的时节,她一直想去。”
他果然对她了若指掌。那是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去?这些都是林寂脑海里冒出的紧急疑问。她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白石仿佛品尝到了她的苦涩:“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多想。”顿了顿又道:“倒是你,整天对着我夸你那个什么医生,最近又整天去见他,还跟他一同外出旅行,我是真不放心。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难以抗拒月光下的凤尾竹。”
“我已经……”
几乎在同时,林寂听到那头一个女声道:“白石,船弄好了,走吧。”
林寂原本要说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淡淡地道:“希望你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软玉温香投怀的现实。”
白石笑道:“我不但能直面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现实,还能当个‘烈男’柳下惠。”
“是吗?”林寂反问。
“嗯。”白石轻声道。
整整一天,林寂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下去。她的脑海里都是千百垛田水路四通八达,俨然一座花田威尼斯,白石与张可人同坐木船,悠然漂浮水中,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花海如流霞璀璨,将他们渐渐淹没……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行到水穷处,天地间只有他与她,恬然无思,澹然无虑[1],他们会做什么?
坐看云起时,以天为盖,以地为舆,四时为马,阴阳为御,他们会不会一个动容就决定厮守终老?
她在惊恐里煎熬。
她给时桥南发了消息,希望他能用专业知识给她安慰。但想必时桥南忙于陪伴杨希雨母子,迟迟没有回复。
恰在这时,文棋的消息就进来了。
“林大老师,您老最近拖稿有点严重啊。”后面是一串表示委屈的颜文字表情符号。
林寂看着文棋的头像,过了一会儿,打开文棋的朋友圈看了两眼,看到文棋前几天晒出的自制手工饼干图片,配文:“自己做的,经大神验证:好吃!”下面的评论,就林寂看到的几条来推断,估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此大神是真大神。
她笑了笑,拨通了与文棋的语音对话。
连线一接通,林寂恶人先告状:“可是……你不给我吃饼干!你有好吃的饼干不给我!”
“什么?”文棋在那头一脸迷茫,过了一会儿才顿悟,“那是给大神的!”
“我也是你们班的小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林寂不依不饶。
文棋哈了一声:“林寂,不要转移话题,你自己看看你的交稿时间。”说完,她很快发过来一张日历截图,所有周二、周五都用红笔分别标记出“L分镜”“L交稿”,然后又用蓝笔在周五的格子里写了“L分镜”,最后两周的周三标记出“L交稿”。红笔是规定交稿日期,蓝笔是实际交稿日期。
林寂对着截图翻了翻白眼,却意外地没有“攻略”文棋。
文棋反而意外了,道:“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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