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带着一身香火气,见到了自己的妻子,赵若娴抱着双臂蹲在窗户下,似乎是有些冷了,但依旧没有离开,蹲在那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兀自出神,间或手臂上下搓搓,祈求一点点温暖。
他悄无声息来到她面前,俯视她好久,大概觉得面前灯光昏暗了不少,赵若娴的眼睫颤了颤,缓缓往上看,血丝遍布的一双眼,和眼中莫名的疲惫与淡然,他伸出手,没说别的话,骨节分明拉住她的站起来。
“夜里凉,回去吧。”陶榭安没有松开,只是彼此的手都有些冰冷。忘记是谁说过,两双冰冷的手相互握住,就算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又怎么能相互捂的暖,反而是更记得冰冷与无措,紧紧裹住几个人。
赵若娴没动,“陶榭安。”她叫了全名,带着一丝丝颤抖,“是因为我吗?”所以皇帝选中的是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他所有的一切来的都太顺利了,怎么都不能服众。
“我知道不是。”陶榭安说前三个字的时候,带了些抑扬顿挫的意味,“我知道,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我,知道。”但旁人不知道,赵若娴不是原罪,嘉宁公主更不是原罪,原罪是他自己,也唯有他自己,才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爹会没事的吧?”赵若娴猛地带上了哭腔,拽着他的手,紧紧的,指尖都在泛白,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我们算错了,还是根本就太轻敌了?”
“你别慌。”赵若娴经营了好几日的坚强外壳终于在这一瞬间分崩离席,露出那个原来的、小小的、愿意钻进他的棚子里帮忙吆喝发萝卜的赵若娴,还有那个不敢面对他的,赵若娴。陶榭安想拥抱她,却发现自己的前襟已经润湿了一片,“别哭,若娴,我抱着你。”
我抱着你啊,她反手也抱住他,越来越紧,生怕一个松手对方就不见了,陶榭安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眼皮乱跳,前面都是灰白的色彩,真的是灰白,那种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恍然无措,太少人能懂的。
那一晚上是怎么回到的屋子里赵若娴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她枯坐了一夜,抱着被子,依偎在陶榭安的身边,不是他搂着的姿势,而是相互依靠,陶榭安身在其中,是最大的漩涡,赵若娴不敢给他增添负担,那就只能咬牙陪他扛着。
“若娴,小的时候我爹告诉我,将来长大,要上不愧于天,下不悔于地,仁义忠贞,要占个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喉结上下滑动,被幽暗的烛火镀了一层光芒,他换了朗诵的腔调,“如此方算的大丈夫……你说我现在,还算吗?”
赵若娴松掉被子,紧抓的绸缎被烛火染上一层奇诡的光亮,她双手缠住他的脖颈,似乎是在叹息,又似乎是在安慰,“算的,你说的那些,是太平年间,现在乱世迭起,你若是做了这些,才算得上是不为大丈夫。”
“若娴,陪着我。”陶榭安静默半晌,似乎咬了咬牙,“你当时落进我的帐篷,决定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今日,若是没有,后悔也晚了。一定要陪着我。”他说的几分孩子气,是一向独当一面的陶少爷难得的嘴脸。
赵若娴用唇去碰他的,“陪你,一直一直陪着你。”这话说了两遍,早已有了不同的意义。
或许是安慰的缘故,又或者是体温渐渐融化冰雪,赵若娴就这么保持着环着他的姿势慢慢睡去,最后的印象是陶榭安说,似乎是她听错了,他说,若娴,没有一个坚定的、能够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的。
恍恍惚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上床下桌的配置,还有桌上新鲜的绿植还泛着水珠的光芒,那是她临睡前浇花淋上去的,屋内有一丝丝光亮,不甚明朗,电脑主机在一闪一闪跳动着白色的光圈,她骤然清醒,这是她的大学宿舍。
“我回来了?”不对,不可能,为什么?明明还没有结束,陶榭安还在等着她,赵若娴想睁开眼睛,却发现都是徒劳无功,面前的装潢太过现代,和临睡前古色古香的床帷香囊比起来,简直太有穿越色彩,她懵住。
有人轻轻咳嗽两声,“那什么,嗨,算是第一次见面吧?但是我们说过好几次话了,我是系统,对,就你那个小系、小统、系系、统统,我觉得有些话吧,再隔空传不大好,就想着约你见一面算了。”
赵若娴眼前的视线晃了晃,就看到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小女孩双手插着兜,带了点儿婴儿肥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穿的是史努比的白色睡衣,前面有大大的一个口袋,双手放进去跟个小袋鼠一样。
“还真比我小。”赵若娴其实之前是顺嘴胡说,“叫我做什么?”
“关于上次的事情,和你道个歉,但我没有那个意思。”系统双手顶着口袋,被弄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突起,“我没有草菅人命,更没有觉得他们都是不存在的……如果他们都不存在,那我们的意义在哪呢?”
原来是这件事,赵若娴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心里的阴鸷吹散了七八分,她其实也不是非要较真儿,只是当时情况之下前因后果,弄得她有些激动,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还这么小,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可能当时我情绪也不大好……你就这件事情?”赵若娴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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