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负责航拍乙负责呐喊:“特殊情况可以由我们带着撤离不算违规!特殊情况可以由我们带着撤离,不算违规……”
可惜下头俩人塞着耳塞,谁也没听见。
时间过去了多久?已经没有意义。
宫崎屻砍蛇砍到后来,桑湉那把匕首的刃都卷了。余光瞥到桑湉置物箱盖上预备给大鱼放血的鱼刀,宫崎屻瞅个空子抄起来。
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全部的念头就是熬到高|潮过去平潮期到来。
尽管平潮期到来后蛇群会不会退去,他们也不知道。
十点二十五,是潮汐预报的平潮期。
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先一刻还怒吼的海浪忽然间驯顺和缓了,礁崖顶与海面间,空出大概一层楼高的距离。
风势亦小了许多。阳光耀眼。天边鱼鳞状的云开远而寥廓。
蛇群像是得了冥冥中某道无形无声的旨意,逐浪来,随浪去。
宫崎屻瞄瞄手里的鱼刀,刃岂止卷了还崩出无数道细小缺口,信手“嗖”一声将鱼刀掷入海里,他又摘下潜水镜与头盔,挖出耳塞撸下面巾。
犹如噩梦初醒,宫崎屻抹脸长出一口气。
终究他也是长年健身不辍的人,杀戮并未让他感到多疲惫,只是让他亢奋到充|血。
——这特么就有点尴尬了!
宫崎屻睒睒睫,礁崖顶除了斑斑的蛇血,尚有上百条趁乱蹦上的海蛇的残尸与蛇头,它们狰狞的咧开的蛇口,耷吐炽红分叉的蛇信,焦黄不瞑的蛇眼,瞪两线诡谲的竖瞳,花纹绚艳的蛇身蛇尾僵曲叠落——噫,这些恶心的玩意儿!!
嘴里用黑话喃喃咒骂着,宫崎屻捏着抄网柄将之一一挑到崖下去,鼓噪的身体每挑掉一颗海蛇头一截海蛇尸平息下一分,总算偃旗息鼓后,他方转眼看桑湉。
桑湉仍然一手军刺一手捕鲸叉,背对他挺立的站姿维持着战意,周身泛着冷冽的兵刀气。
直觉让宫崎屻克制住贸然去碰她的冲动——否则保不齐她就把他当蛇给斩喽。
慢慢晃悠到她正面,宫崎屻等了会儿才抬手去摘她偏光镜。
桑湉没动。他又轻轻拿下她头盔拉下她面巾。
她面巾被汗溻得能拧出水儿,一张脸白得没有丁点儿的血色,绷紧的下颌棱起的咬肌她在拚命遏制着颤栗,说出来谁会信——她怕蛇。
不止蛇,她还怕一切蠕动的软体活物比如蚯蚓或沙蚕。
所以小时候她跟厉桀和星野丰钓鱼从不用活饵,亦从不钓鳝鱼!
“桑桑……”捻出她耳塞宫崎屻轻唤道。他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儿。
“你累了么?”他试探地抱住她肩膀。
桑湉闭闭眼,忽然懈了力,捕鲸叉与军刺duang地掉到脚底下。用肩膀搡开宫崎屻,她侧过身佝着背双手撑膝对住礁崖下的海水吐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被自己的怕所击溃。
第一次是几年前,初尝矶钓她戴着手套把手伸进沙蚕盆——
沙蚕,也叫海蛆或海蜈蚣,拈在指间抟成饵团复用鱼钩穿透它们的躯干时,其上一环环多达数百的体节,与体节两侧疣足上镰状复型刚毛,会发出簌簌瘆人的轻响。
那一次她也吐得涕泗横流,直至将胃液胆汁都呕尽。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每个人都不得不承受。
所谓亮瞎眼的钓技与胆色,不过是那些瓜众们,只看见了她吃肉,没看见她先挨得揍。
头顶的直升机驾驶员hin有眼力见儿,自动自觉飞走了。
酒店宴会厅的大佬们,一片沉默。
适才他们看桑湉举刀杀蛇,无不血脉贲张,此际见她吐得天昏地暗,又不禁油然而生恻隐。
星野丰眉头紧蹙,五内俱焚。桑湉自小怕蛇,他是清楚的……
宫崎屻唯恐桑湉吐着吐着一个失衡掉到海里头,左手绕过她腰揽紧了,右手一下下拍抚着她的背。
半晌,桑湉吐完了,秽物酸腐的味道滞留在口腔,令她依然不断干呕着。
脚下碧色的海浪,隔着薄泪看得稍微久一些,亦仿佛还有海蛇弯弯曲曲在游弋。
——幻觉,全部是幻觉!
用力眨眨眼,她眨掉呕吐时溢上来的泪。然而身体一阵阵的痉挛却无论如何遏不住。
面前突现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桑湉就着宫崎屻的手漱口。
漱到瓶里的水还剩一半时,她抖抖嗦嗦接过瓶子仰起脸兜头淋下。
冰凉的水顺着脖颈滚落进衣领,凉意激得她险些栽在地。
宫崎屻连忙把她向后拖了拖,还是不放心,他索性同她掉了方向又牢牢圈她在怀里。
桑湉没挣扎。
至此他省悟,原来她怕蛇她也有色厉内荏的时候。
下巴摩挲着她头顶,宫崎屻低低叹息着问:“桑桑,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让人保护?”
桑湉没说话。事实上她的行动就是最清晰明了的回答。
否则她何须逆着本性杀蛇杀得头皮发麻?
承认懦弱比承认畏惧更可耻。而冀望人保护,无疑是最大的懦弱与耻辱。
“一分钟……”哑着嗓子桑湉用英语没头没脑来一句。
宫崎屻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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