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刺鱼到起鱼,桑湉只用了十七秒。
抄网下。抄起的草鱼目测当有五公斤。
江湛叹为观止道:“我本来估摸着她会耗时半分钟。”
李寒山:“有路亚和矶钓技巧加持是不一般。”
吴越:“那也不见得把把中鱼吧?”
江湛“嗤”地对发小儿拗了个“等着被打脸吧”的表情。
吴越不服气,架起望远镜仔细看。
然后哩,桑湉再次开启捡豆儿模式。并每一次起鱼,都不超半分钟。
一个小时后,底层闹窝的鲫鱼吃干抹净溜光了,桑湉换饵、换组线、加铅皮,改钓底层的鲤鱼。
鲤鱼的心眼儿可比鲫鱼和草鱼多多了,因此得名“鬼子鲤”。但,同海里的高智商鱼比如石斑比,鲤鱼还是差着一大截。
所以钓鲤之于桑湉,依旧是so easy。
而连续做钓三个多小时,对钓手的体能无疑是巨大且残酷地挑战。
以往台钓赛,盛子浩的套路是先连环搏鱼一小时,强势吊打对手到气馁,他便可以每半小时抽支烟喝口水缓一缓,张弛有度一直到赛终。
结果今儿个一开赛,被吊打的换成了他,桑湉偏又是个非人类般不知疲惫的变态!
盛子浩倒是有心歇歇气儿,一瞅对岸的桑湉……他怕他一歇衰、再歇再也起不来。
别无选择,盛子浩唯有咬着牙死嗑。
不必称重,他也知败局已定,众目睽睽,他但求别输得太寒碜。
奈何事与愿违,距赛终尚有二十分钟,盛子浩上了一尾鲤,臂抖手颤地他一提竿,“啪”一声,使力不均下,竿梢向左偏折一撅两断了。
场外此起彼伏响彻抽气声,盛子浩怔忡良久埋首于膝弯。
其实钓鱼断竿不稀奇,谁初入门儿时没败饬过几支竿?
不过玩儿到盛子浩这级别,钓得又不是啥巨物……打个比方吧,你见过有哪个投掷类运动员把铁饼铅球砸到自个儿脚后跟的?
——嗯,道理是一样的。
“她还真是中鱼率百分百啊~~”吴越一脸活久见地叹。
李寒山放下望远镜抹抹鼻梁上的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沈慕仁气恼道:“‘见好就收’这成语,她没听过怎么地!”
明明西岸选手已报屁,桑湉居然还在钓钓钓。
江湛余光乜了他一眼,悠悠道:“慕仁啊,看来你对竞技类钓鱼的认知还是有偏差啊。没错,竞技类钓鱼是不如田径类项目那么刺激那么燃,但也是讲究体育精神的,比如‘缓慢而有恒地赢得竞赛’,就是竞技类钓鱼赛事的主旨。桑湉此刻不收竿,不是她咄咄逼人没风度,而是她对对手以及体育精神的尊重。或许——”
顿一顿,江湛道:“或许你该庆幸桑湉没收竿。倘若她就此收竿了,才是磕碜人。盛子浩往后都不用在台钓圈露脸了。”
近八点,夜色渐浓,钓场四周探照灯明光炽炽晃人眼。
桑湉拉下面巾摘下偏光镜,掐着点儿,于终场哨声吹响时,慢腾腾拽上最后一尾大鲤鱼。
褚轻红兴奋得小脸红扑扑,对着麦招呼工作人员过来扯鱼护称重时,陈凯都担心她唱出来。
下注的瓜众们输了钱却大饱了眼福,包括吴越也输得心悦诚服。
老丁和盛子浩好歹相识一场,又是龙兴的主人,怕盛子浩打击太过想不开,叫了俩素日同盛子浩交好的钓友,去扶其屋里喝口水,休息下。
桑湉一样一样收钓具。单手执竿四小时,谈不上累,就是手臂有些儿涩;喉头又干腹又饿。她正寻思朝谁要瓶水,沈慕仁过来了,同时递给她一瓶宝矿力水特。
“我输了。”沈慕仁神情惨淡语气倒坦然:“我会遵守承诺,自此再不打扰你。”
桑湉没吱声,举头狂灌了一瓶水。
讲真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她就知道她一准儿赢。
然而有那么一刻,她也曾犹豫也曾挣扎也曾想故意放个水。
她在心里说——未必沈慕仁的目的与她妈一个样。也许,也许他仅仅想她去医院探望下小初?
小初,小初,那个可怜无辜漂亮的小弟弟,她对他亲情绝对是没有,愧疚却是日积月累成沉疴。
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啊?谁又能彻底泯灭了良知?
骗了他,她整十年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卑陋。
她很想,很想很想去当面同小初说一声:小初,对不起。
但是不行呵,她赌不起。别的赛事都行独这一场不行。
是谁说的来着?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由此片刻犹豫挣扎后,她只能别无选择地赢。
而赢都赢了,再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于是桑湉喝完水,背起苍海的钓箱和竿包,向沈慕仁深深鞠了个90度的躬。
所有的她所有的歉意与忏悔,尽在此一躬。或许沈慕仁不了解,亦无法抵消她作的恶,可命运如此悍暴且乖戾,微如尘埃的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桑湉没有等称重结果出来即离开了钓场。于她也是不想别人太难堪。
老丁追上来,鬼叫鬼叫的:“僧哥僧哥,你这是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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