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的人心都细,抑或说钓技好的人心都细,默默将一只小空碗推至苍海眼巴前,桑湉说:“给你当烟缸。”
苍海恰四处踅摸物件儿弹烟灰,见桑湉考虑如此周到不由笑了笑:“谢谢啦。”烟身在碗沿磕了磕,落在碗底的烟灰已积到一厘米还长。
桑湉又拈一只小碟扣在小碗上:“别让风把烟灰吹得哪儿都是。”
苍海哈一声:“你这主人家太不含蓄了!”
桑湉没理他,指了指桌上的茶菓子,说:“邻居昨天刚做了这些送给我。你们饿没饿?饿就先垫垫。”
苍海三人从早上折腾到现在,机餐又没怎么碰,还真的是饿了。
在小碗里摁熄烟蒂苍海最先动手,挑了块晶莹白透的雪媚娘。
苍漪见四哥都吃了,也拣了块粉黄色摩提。
桑湉说:“韩小姐,您也吃,别客气。”
韩蓓蓓左右瞅了瞅,那俩都连吃带喝的好欢畅,她不动反显得小家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干脆也吃了。
桑湉也没忘了她父亲。桌面另有一只小碟装着一块水羊羹,她倒了盏新茶给厉桀一起送过去:“爸,只能吃一块,不能再多了哦。”
她温柔叮咛的声音传到苍海耳朵里,待她执着冷茶出来后,苍海不由问:“为什么不叫伯父多吃点?”边问他边在心里想——问问才自然,不问才不自然吧?
天热,桑湉骑着单车来去来回的也渴了,一仰脖她把盏中残茶喝尽了。大长腿一曲,她没在矮椅上坐,而是在矮桌另一端笔直跽坐下,说:“我爸运动量有限,这些点心不能吃太多。”
端起茶壶她给苍海三人各续了茶,尔后给自己也续一盏,细腻皙白的脸颊微沁了汗,苍海望着她,又问:“伯父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
桑湉说:“几年前出过事——高崖坠落,算是拣回一条命。”
苍海默了默,半晌,说:“是我冒昧了……”早知道他高低不会提什么吃石斑,还拖家带口来串门!
桑湉转着茶盏微微笑了笑:“真没有什么。谁家长辈不生病?”
诚然,她是不欲让钓友圈的人晓得她父亲昔年的辉煌,但对于她父亲本身,哪怕他痴了傻了哑了残了,也仍旧是她的骄傲与支撑。
所以苍海说要来,她毫无负担和顾虑的就同意了。
本来嘛,狗尚不嫌家贫,她为什么要隐瞒?
见她如此坦然,苍漪也放松下来:“伯父这样……几年了?”
桑湉说:“快七年了。”
韩蓓蓓咽下嘴里的点心,问得小心翼翼的:“一直都是你自己照顾伯父么?”
桑湉说:“不,我爸一位好友也时常过来照看下。哦——”她对苍海扬了扬眉:“就是星野薰她爸。”
韩蓓蓓就唏嘘了:“那会儿你才多大啊……”
苍漪猛点头:“真是不容易……”
苍海想说你俩够了哈!
桑湉却静静笑着道:“没有啊,我爸养我才是不容易。而且我们现在挺好的。”
韩蓓蓓和苍漪还要感慨点什么,苍海矮桌下的脚都预备好要各踢一下以制止了。
桑湉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手机没带在身上,进门搁在客厅了。听到铃声她也不起身,而是转头吹了声口哨。
苍海三人正纳闷儿,就见美杜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飙进来,狗嘴里叼着的可不就是桑湉的手机?
“⊙0⊙”好吧,苍海三人不约而同想,养狗还是有用哒!
要说桑湉的确有点洁癖和强迫症,但她对美杜莎从来不嫌弃。
手机壳沾了大狗口水她随意在裤腿上蹭了蹭,屏幕显示号码虽然陌生却是日本国内的。
她没刻意避开客人们,划下接听键,用日语问了句:“您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对方先是低低一声笑,笑罢沉沉澈澈嗓音缓缓道:“你好,桑桑,我是宫崎屻。请问你现在在家吗?”
饶是桑湉素来镇定也不由僵了僵,她当然没忘她还欠着宫崎屻一餐饭。她也不问宫崎屻打哪要到的她手机号,默了片刻直言不讳道:“我在家。不过我家有客人。您能不能改天过来呢?”
宫崎屻说:“这样啊……”桑湉以为他同意了。不料拉长声音“啊”完之后宫崎屻又笑:“好像不行呢桑桑。因为我已经到了你家门外了。”
随即一阵门铃响。美杜莎biu地又蹿出去。前院一时猫叫狗吠,桑湉叹口气,对苍海三人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来。”
站起身她也没进起居室,绕着檐廊到前院。
门铃不响了,她电话却没挂,里头宫崎屻柔声说:“桑桑,开门啊……”
桑湉埋头穿鞋子,宫崎屻又说:“怎么桑桑,你难道想抵赖?”
桑湉最听不得宫崎屻这种语气和腔调,手指直接摁下结束通话键,然后三步并两步跑近院门哗一声打开。
院门外,宫崎屻一手拄手杖一手拎一只日式精美礼品匣,身着黑色纹付羽织①庄重又端雅。垂目望着桑湉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桑桑,你门开得好慢哦,我腿都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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