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来之前他不是没设想过桑湉父亲的近况,但他能想到的无非是:失业了、被骗了、投资失败或涉嫌刑事案件了……
如今看来他想象力还是太匮乏,抑或命运对桑湉屡出奇招手段太诡谲。
日式木制结构老房子不隔音,卫生间不大工夫传来马桶水箱冲水声。再一会儿桑湉父女出来了,见苍海三人还杵着,桑湉淡淡笑着问:“你们怎么不坐啊?”
苍漪说:“桑小姐,我们……不晓得伯父、伯父……”她是大家族出身的闺秀,自小待人接物大方而有度,罕有此刻这般的局促。
桑湉将厉桀安顿在原处:“没关系,我爸只是身体不太好。”
直起身,她视线缓缓在三人脸上逡了逡:“我菜都备好了,你们吃过晚饭再走吧。”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不是在询问,亦绝非在请求,很淡,就是在陈述,陈述她——菜都备好了。
苍漪看苍海,韩蓓蓓也在看苍海,苍海没有看她俩。
他目光复杂地盯了桑湉两三秒,说:“好。”
桑湉面色仍旧很平静,仿佛他们仨留下来最大的好处是:她备得菜不用浪费了。
指了指升降式榻榻米,桑湉问:“你们是在这里坐,还是去客厅?”扭头瞥了眼拉门外,她又提出另两种方案给客人们作选择:“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去院子?或者檐廊上?”
苍海笑了笑:“你是主人你来定。”
桑湉:“那廊上吧。免得太阳晒。”
三人于是随她跨过拉门到了檐廊上。
檐廊地板与室内一样擦得极光洁。
檐下紫藤依然累累葳蕤着。后院一方直径两米的水池里栽着莕菜与睡莲。
院中还有一株枝垂樱两株枫树和一株海棠树,海棠正逢期,粉红重瓣如云英。
除此另有一畦花圃种着鸢尾月季玫瑰牡丹和铃兰。
院墙下是紫阳花,院墙上爬满凌霄花,碧绿叶间已缀各色花苞如星点。
苍漪叹:“这院子可真美!”一望即知下了不少功夫去打理。
桑湉淡淡道:“怕我爸坐着会无聊,种给他看的。”
苍漪闻言不禁回头看了看厉桀,他双眼空空茫茫无聚焦,哪里体会得,小女儿这一番用心良苦与辛劳……
檐下贴墙摆着一溜小石盆,小石盆里种着许多形态各异的多肉。四张木矮椅,高度跟幼儿园小朋友的椅子差不多,不过椅面宽不少,还各铺着软垫。
桑湉说:“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韩蓓蓓说:“桑小姐您别麻烦了——”
她这话说得很真诚,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窘怍。
终究她不是狭隘恶毒的女人,尽管先前确乎存了示威碾压的心,然而——陋室、稚女、残障爹……令韩蓓蓓同情之余亦觉自个儿这一身的盛装,太反讽。
桑湉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诉韩蓓蓓:“不麻烦——都是现成的。”旋即她望住苍海更认真地道:“你先找张椅子坐。不然你不坐,她们也不坐。”
苍海低低笑了笑:“那我们就坐吧……”
桑湉对他一鞠躬,转身自去了。
苍海手机微信提示音一直在BB。不用看也猜得到是傅衍他们在催直播。
苍海艾特了褚轻红,语音告诉她:“手信交给你的桑桑了。”
褚轻红大概在忙工作,匆匆打了个谢谢的表情包作回应。
群里海海的未读消息苍海没理会,但极为难得地拍了张桑湉家满后院的花给他们看,然后留一句:“做客时刷手机太失礼,兄弟们,我先撤。”
理直气壮地屏蔽掉群消息,苍海正要退出微信星野薰却蓦地小窗他。
星野薰没语音,打得是英文,问:『你见到小湉的父亲了?』
苍海回:『见到了。』
星野薰:『小湉她……不喜欢人可怜她,你们……表现自然点……』
苍海:『嗯,我会的。』
星野薰:『知道你要来小湉很高兴,你们多待会再走吧?』
苍海:『好,我们多待会。』
星野薰:『那就拜托啦!』
收起手机苍海摸出烟,韩蓓蓓这次倒没追着问他跟谁在聊天。
“我该带点礼物来……”韩蓓蓓颇为懊恼地自语着。
苍海点燃烟吸了口:“桑湉不会介意的。”
很快桑湉回转来,双臂平平托一张木制矮方桌。
苍海欠身欲过去搭把手,桑湉说:“不用。又不沉。”
苍海一笑坐回去。
苍漪韩蓓蓓⊙0⊙:她可真有劲儿!
把矮方桌在矮椅前安置妥,桑湉招呼道:“吃点茶菓子喝点茶。”
她力气大,端桌过来时索性把茶具、茶点一并带齐了。
茶盏在三人面前铺排开,颇有几分幼儿园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的既视感。
矮方桌桌面很宽大。茶具是素净的天青色。
茶是日本人惯喝的玄米茶。
盛放茶菓子的漆盘相对精致些,盘里横四竖六整整齐齐列着各色茶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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