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起身,抱住了他。
黑暗中,不知过多久,陈清焰问她:“程程,你真的不害怕吗?”
他见过的例子里,只有父母对孩子可以做到,反过来都不行,更何况其他关系。
我又不是医盲,简嘉在心里说,手动了下,摸到的,是陈清焰因为有良好健身习惯而保持的劲腰,一点累赘也没有,又比少年的单薄多出男人的力量。
“我也不知道,”她一天里,其实很害怕,但自己怕不怕,拿不准,“但我不想你一个孤孤单单地睡在这里,”简嘉忽然握住他的手,“你怕吗?”
陈清焰没有回答。
两人在答案不显的夜里,睡去,各怀心事。
一大早,简嘉出去买菜,做起饭,给他煎酥软金黄的南瓜饼,煲汤,爆炒羊肚,糖醋鲤鱼,一菜一味,都是她中学暑假跟姥姥学的拿手好活。
“好吃吗?”简嘉咬着筷子问。
陈清焰薄唇动着:“差强人意吧。”
烟火人间。
把吃惯食堂、外卖的陈清焰,拉回来。但比家里的,差点。
因为这个事,院里上下都在不能言明的紧张中,尤其,陈清焰的脸,大家都往副作用反应上带起的普通疱疹上彼此安慰,两颗,足以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吃了不少,看她去厨房洗碗,靠在推拉门那儿,一直看。
出了好半天的神,眼睛有,但心里没有。
周涤非此刻在做什么?
还在香港吗?
自己如果成了携带者……陈清焰忽然就陷入巨大恐惧。
两人在一种温馨祥和,却暗流激荡的氛围里,度过五天,陈清焰脸上的疹子消失了。
头晕,恶心,腹泻,统统消失。
这个时候,培训机构打来电话,明白无误告诉简嘉:
她被辞退,并且,要赔偿违约金。
手机里,躺着鹿祁连和许远一前一后发的信息:
简老师您真的不再来上课了吗
后面,是难得的表情包。
程程,什么时候回来?
后面,任何表情都没有,但标点符号规整。
简嘉握着手机,花了两分钟,分别回复。
等跟简母通话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忽然滂沱的是眼泪,忍住:
“妈妈,我大概再过一周能回去,您不要担心,我在这里很好。”
声音甜脆。
南城公寓,周琼支着耳朵,在共同听完这通电话时,笑得奸诈:“阿姨,一定是陈医生不准她回来,甜蜜着呢!”
笑完,不忘空怼简嘉,“有了男人忘了妈,阿姨,回头我替您批评她,一点当代大学生的觉悟都没有。”
所以,工作什么的,就那样吧,周琼开导起简母。
“你说,陈医生他对程程,到底是什么态度呢?”简母接过白水,吃药。
周琼重新坐下来,啃起苹果:“阿姨您觉得呢?我觉得,还行,”说着,觉得措辞不太得体,赶紧救场,“您别误会,现在的婚姻,跟您那会儿不一样,我表姐刚离婚,您知道为什么吗?才三个月,她老公打呼噜!吵得她神经衰弱,得,就这么离了。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就够了。”
简母听着周琼一口一口,个蹦脆地咬苹果,抬眼,女孩子正叼在嘴里,手指揩起杂志,一不留神,口水混着苹果汁滴下来,“卧槽!”周琼手忙脚乱去找纸巾。
看得简母微微着笑,她想程程了。
伸手递出去一张。
周涤非把手稿赶出来,五天,真正有效的睡眠时间不到四个小时,她一共卸妆十次,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白玉一样的脸被搓得发红。
但她记不起自己一直卸妆。
想要把脸换掉的感觉。
拿起针时,突然发现不认识了。
所以,周涤非把针直接扎进指甲缝,让疼痛,唤醒认知。
没有反应。
二十一分钟后,她无意识地拨通心理咨询师苏娴雅的电话:
“苏医生吗?”
南城有雨。
苏娴雅在听她混乱的独白长达四十分钟后,肯定地告诉她:
“涤非,如果可以,请你务必回来,到我这里来,定期做深度心理治疗,我等你,无论什么时候。”
她们有两年没有深度联系。
确切说,是苏娴雅定期会问候周涤非,而她,只是:谢谢,苏医生,我很好。
好像设置的自动回复一样。
强迫症,是《周易》的八个卦。
苏娴雅没相信过。
这个电话突兀。
这是她求救的信号,周涤非,是让苏娴雅职业生涯里最有挫败感的病人。
从她十七岁那年开始。
整整十年。
不要死,苏娴雅弯腰,翻出她的就诊记录,上面有周涤非填写的表格,好漂亮的一手柳体。
了不起的女孩子,苏娴雅总是这样叹气,因为,在念书的弟弟成绩很烂,字也超烂,鸡爪子乱扒拉,简直浪费纸。
苏小弟进来时就乱嚷嚷:“我不去作文补习班了。”
鼻孔朝天。
下巴那,有几颗要冒头的痘痘。
“那里很贵你知不知道,”苏娴雅头疼要死,“我好不容易托熟人才报上名,你想气死我?”
52书库推荐浏览: 蔡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