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
“小女在。”席向晚朝他行了个便礼,明艳的脸上笑意突然一收,眼神也同鹰隼一般锐利,“世子虽身份尊贵,但无官衔在身,无权对我呼来喝去,更何况还是天子脚下、当街之上、众人面前,对我出口第一句便是‘站住’,难道是将我堂堂左宗人的嫡亲孙女当成了王府中的下人来对待了不成?”
易启岳被她一番严厉的喝止噎住了词,原先想再骂的话都堵在了喉咙眼里,不知为何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比在王府里被亲爹迎头痛骂时还来得心虚腿软。
“我席府的姑娘,再怎么教得不好,自然有席家的人自己来管,何须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用言辞侮辱!”席向晚冷冷地盯着易启岳,知道他就是个吃软怕硬、耳根子极软又识人不清的货,并未太过严厉,“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我,是哪个心性柔弱听不得指责的姑娘,回去寻了短见,世子认为自己担得起这责任?”
“你哪里柔弱了!”易启岳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谁会和你说的一样蠢,被骂两句就想不开寻短见了?”
席向晚突地气势一收,又轻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易启岳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惊恐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当朝皇帝的生母身份低微,就是在一次被当时的贵妃当着后宫的面责骂之后,想不开跳井自杀的。
皇帝对生母感情深厚,登基之后追封了生母太后的名分,这事儿易启岳明明也知道,可被席向晚带着带着就不由自主说出了刚才那番话——他岂不是刚刚指桑骂槐了皇帝生母愚不可及!
思及此,易启岳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寒。
这些宫廷秘史可以在私底下说,但是万万不能在有这么多人的地方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知道自己是栽在了席向晚的语言陷阱里,易启岳咬咬牙,不言不语地黑着脸甩袖就走,把席青容给留在了原地。
“世子……”席青容不知所措地伸手去抓,可易启岳走得太快,她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抓住。
她万万没想到,易启岳会将她的存在忘记了。
明明她还眼底都是泪水、弱不禁风的模样,他居然将她忘记了!
席青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顿了两秒钟才缓缓松开,泪眼朦胧地看向对面,“晚姐姐……”
可对面哪里还有人?
席青容的演技都打了水漂,她抽抽噎噎地接过身旁丫鬟递来的手帕将眼泪擦干净,坚强地在周围百姓的注视下离开步道,忙不迭地上路回席府。
轿帘一落下,席青容的眼泪就收住了。
她的大丫鬟担忧道,“姑娘,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世子怎么突然就这么走了?”
席青容也不知道易启岳为什么露出好像被席向晚拿捏住了把柄的表情后就猝然离开,但这不妨碍她将今日的不利都归结到席向晚的头上,“等明日,你去一趟平崇王府,偷偷找世子的小厮或者侍卫,就说我生病了,知道么?”
“是,姑娘。”丫鬟了然地说,“我就说,姑娘今日回府后在院子里哭了一天,晚上心思重没睡好着凉发热,起不了身了。世子必定会担心姑娘,前来探望的。”
席青容缓缓点了点头,令丫鬟拿过镜子,仔细地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一张白净瓜子脸上是哭得微微红肿的双眼,我见犹怜得很。
就凭这张天生小可怜的面孔,她就不相信怜香惜玉的易启岳能翻得出她的手掌心去。
等她风风光光嫁进平崇王府,只要安心等着就能一步登天成为下一位平崇王妃,等到了那时候,席青容倒想看看席向晚拿什么再来和她比!
第12章
易启岳前脚刚走,席向晚后脚就在人群的后端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顿时眼睛一亮追了过去。
她头上戴了一支步摇,提起裙摆跑的时候唰啦一声响,耀得面前的人纷纷给她让出了路来。
“宁端!”席向晚边跑边喊了那人的名字。
前方仍然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影顿了顿,最终还是回过了头来,狭长黑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席向晚快步跑过来,面上笑容像是冬日晌午的日头,暖得宁端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融化。
“你叫宁端,对不对?”席向晚停在他面前,笑着道,“昨天我听见……他喊你名字了。”
“……是。”宁端言简意赅。
宁端今日换了一身衣服,若不是席向晚对纹样敏感,还真辨别不出来。不过这人传闻中除了朝服以外都着红色曳撒,也不知道家中衣柜是个什么模样。
“昨日多谢你了。”席向晚笑弯了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你,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向你道声谢。”
“不必。”
席向晚理直气壮道,“道谢是应该的,谢礼也是应该的。可我出门时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拧了拧眉,急中生智,将方才从李掌柜铺子里取来的一支桃花木簪取出来递给了宁端。
宁端垂眼打量这簪子,虽然用料并不精贵,但胜在巧夺天工:簪子一头上缀着五朵桃花,用木片刨出又着色的花瓣居然栩栩如生,薄如蝉翼,如果不仔细看,和真的桃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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